他們在石廳里打磨長矛,火焰和寒冰鑄成弓箭。
而我在群山中孤獨,沒有同伴只有淚水。”
曼聲高吟中,四面八方好似同時響起了嘈雜而綿延不斷的和聲,好似千萬年來游蕩在荒野上化為鬼神的不屈魂魄們在怒吼一般。
隨著她的吟唱,所有的雜音逐漸歸于一齊,撲面而來的,是難以形容的蒼涼和震撼。
“他們偷走歷史、偷走故事、偷走祖先。
他們點燃不滅的薪火灼燒大地,雷電和風暴席卷天空。
而我在群山中孤獨,沒有同伴只有淚水。
白天躲在林中,夜晚吞食雪水。
只因陽光下若有戰歌流淌,他們就寢食難安。
最后的財富被我藏在大地的深處,得到它的人請繼承我們的遺志。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,我是最后的歌者,請銘記我的歌。
總有一天,我將離去,歌聲消逝。
沉寂持續,長長久久。”
很多首民歌都凝結著家國情懷,唱起來自有一番慷慨動人的氣勢,哪怕它們大多都并不直接吟詠熱血的戰斗。
比如奧地利高山上野蠻生長的雪絨花,比如山崖上喀秋莎美好堅強的身姿,比如很多人家門前那一道大河,河上的波浪和艄公,河岸的稻花。
曲罷,薔薇回過身來,斗篷脫落下來,她金紅色如同霞光的美麗頭發長墜于地,她的眼眸中飽滿著淚水,凝望向自己,那種令人震撼的深沉從她的目光中長河一樣流淌出來,海波般宏大。
“你不是薔薇。”馬修很確信自己已經不知合適走入了幻境中。
那是帶著跨越了時空的、千萬人的目光結合而成的凝視,絕不屬于這個三句話不離自己美貌的香蕉女巫。
「這是幻境,你很清楚。」“薔薇”的聲音不是從她的嘴里發出來的,而是直接出現在了馬修的心底。
“這到底是哪?為什么我會來到異世界?”馬修心里有一萬個為什么,這么久以來憋在自己心中很久了。他隱約察覺到了眼前這個幻影明白很多秘密。
「榮耀。」“薔薇”并沒有回應他的話,而是輕輕抓住了他的手,「我們的榮耀。」
冰涼細白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,而后眼前的景象、連帶著薔薇幻影的身影轟然破碎,他驚悸的發現自己走入了一片朦朧的光暈中。
無數凌亂的低語聲從四面八方響起,他的眼前閃過數不清的、神秘的畫面,每一道都包含著極為復雜抽象而令人費解的線條、那些畫面走馬觀花似的在面前劃過,然而馬修覺得自己什么也沒有記住,只是腦海中好似多出了巨量且駁雜的信息。
他痛苦地彎下腰,用雙手和胳膊拐捂住眼睛和耳朵,腦袋里轟然作響,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。他指甲狠狠地掐進了面部的肌肉里,忍不住怒罵起來。
“這**到底是什么鬼地方!”
不知道過了多久,一切低語和莫名的畫面都裊裊散去,面前出現了一道無邊無際的鏡子,向上向下向左向右都是深深的空白,整個世界空無一人,只有前方的斑駁鏡面照出了他的身影。
馬稍微站直身子,劇烈的喘息起來,卻發現……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。
就在自己面前,還有一個喘息的聲音。
這個發現讓他從心底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。
心臟如狂鼓般震動著,良久,他僵硬著脖子,緩緩抬起頭。
面前那個人同樣帶著驚悸的目光抬起了頭顱。
兩雙一模一樣的黑色眼睛對了上來,同出一轍的眼眸,映射出的是同一張面容。
只是不同的是,對面那張臉,更加滄桑、深沉。像極了多年之后,他老去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