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,陳勝能理解吳爭的苦悶、猶豫、難決。
“大人,你若要南下紹興,卑職倒是有個辦法,只是有些兇險。”
吳爭大喜,問道:“陳勝,快說,有何良策?”
“我們雖然從陸路無法突圍南下,但我們可以走海路。”
吳爭一怔,恍然,是啊,咱一個穿越者,竟忘記了去紹興還可以坐船。
陳勝見吳爭臉色釋然,繼續道:“卑職與麾下將士皆來自吳淞一帶的,對此地頗為熟稔,特別是對金山衛,如果不走官道,走小道去金山衛,最多兩天即到,然后從金山衛坐船,經杭州灣至紹興府,也就大半天的水路。韃子不會水,而降軍還來不及防備水路,此行成功的機會很大。”
說到這,陳勝回顧了一下身后的那群士兵,“只是這么多人,至少需要三、四條大船。”
吳爭問道:“難道金山衛連三、四條大船都沒有?”
“金山衛船倒是足夠多,但卑職不知道,如今金山衛有沒有被韃子占領。”
吳爭臉色凝重起來,他明白陳勝的意思。
金山衛,做為一個原大明囤兵的千戶衛所,要么韃子還沒有占領,如果占領,就至少是一牛錄,三百的駐兵,甚至可能是六百人。
如果是十來人,憑借地形熟悉,悄悄弄條船出海,機會還是很大的,但一百多人,三、四條大船,這顯然不可能瞞過韃子的眼睛。
“從你和他們投我麾下的那一刻起,我們便是兄弟。是兄弟,便須同生共死,本官不會落下任何一人。如果上天注定要我們死在金山衛,那就一起死。”吳爭抬頭看著那一碧如洗的天空,堅定地說道。
陳勝緊咬著嘴唇,雙目含淚,抱拳道:“卑職替麾下將士謝過大人。”
“你這話不對。”吳爭低下頭來,看著陳勝的眼睛,“他們是我的兵,你也是。用不著你替他們謝。”
“是。”
“你去派幾個熟悉地形的,先一步前往金山衛偵察,大隊人馬滯后二十里跟隨。”
“屬下遵命。”
“等等。”吳爭稍作遲疑,“派幾人把那些韃子的衣服、弓箭、彎刀全剝下來備用。”
陳勝先是一愣,而后眼睛一亮,點頭去了。
吳爭這時看向遠處,那輛馬車前的三個人影,輕輕嘆了口氣,走上前去。
“周公子,想必已經知道了吧?潞王朱常淓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降清,杭州府你們怕是去不得了。”
周世民的臉色很復雜,有驚恐、絕望、沮喪、激憤,但更多的是茫然,對前途的茫然。
吳爭能理解周思民,去無路、歸無途,便是絕境。
“周公子還是再想想,另外找個投靠之處吧。”吳爭說完,輕嘆一聲,便待轉身。
周思民突然道:“難道大人就不能帶上我等一起前往金山衛?”
吳爭一愣,道:“周公子想必應該聽到,金山衛十有八、九已經落入韃子手中,而這么多人接近金山衛,想不被韃子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。公子三人如果避往村落,或許有一絲生機,可跟著本官,怕是絕路。”
周思民憤聲道:“大人心中,不過是怕被我等拖累吧?”
吳爭被周思民這話說得又是一愣,捫心自問,自己在關心他們之余,其實也確實有此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