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沒什么大不了的,記憶中,吳爭挨打,那是三天一小試,五天一大揍,習慣就好。
能挨親爹的揍,對吳爭來說,都是幸福的。
可吳老爹根本就不理會吳爭,就這么閉著眼正襟危坐著,一字不吭。
吳爭沒轍了,只能開口主動找打。
“爹,孩兒回來了。”
“爹,兒子知道錯了。”
“爹,你別生氣。”
“幺妹,替爹請家法去。”
可吳小妹將竹笞小心翼翼遞給吳老爺時,卻被吳老爺一把丟出了祠堂外。
不過,吳老爺總算是開口了。
“我只有一女,沒有兒子。你若無事,那就請便。”
竹笞不過傷肉,可此話卻傷心。
吳爭鼻子一酸,泣道:“爹,叔沒了!”
吳老爺聞聽,整個人劇烈地一抖。
吳小妹趕緊上前扶著,轉頭對吳爭道:“哥說什么呢?叔怎會……怎么可能沒?不是說……?”
吳爭沒有理會吳小妹,而是泣道:“爹,叔真沒了。嘉定府最后一戰,叔他……以身殉國了。”
吳老爺顫巍巍地起身,看著正堂那一塊塊,多達八層的牌位。
許久之后,道:“我吳家沒有此人。從他不遵祖訓,離開吳家那一天起,他就不是吳家人。你……你也一樣。”
吳爭沒想到這老頭會如此絕情,心中血氣猛地上涌道:“我不知道什么祖訓,就算真有這個祖訓,就算當時祖宗定這祖訓時是對的,可過了都快十代人了,這祖訓也不合時宜了。”
吳老爺大怒,回身喝道:“吳家沒你這種忤逆之人,滾!”
“我不滾,要打要罵,隨爹就是。”吳爭懟道,“叔是為國而死,爹可以不認我這兒子,但吳家必須認叔叔。”
吳老爺頓著足道:“有我在一天,吳家還輪不到你做主。小妹,趕他出去。”
吳爭嘶聲道:“爹,清軍不日便會南下。吳家祖訓,能比國仇重要嗎?若人人都象爹這樣,大明就真亡了。國破之后,就是家亡,覆巢之下焉有完卵?這道理,爹難道不知道嗎?”
“混帳!逆子!”吳老爺劇烈氣喘,用力一拍香案,震得香燭紛紛掉落。
或許是被吳爭懟得,讓他覺得失了父親的尊嚴。
吳老爺轉過身來,奮力一腳踹向吳爭的胸口。
“噢”地一聲悶哼,吳爭額角冒出黃豆大的汗珠來。
撕心裂肺的痛,讓吳爭整個人軟倒,蜷縮起來。
嚇得吳小妹大喊,“二憨,快進來,哥哥怎么了?”
二憨打了個激零,“噌”地起身,沖了進來。
他瞪著吳老爺,終究不敢放肆,盡量和緩著語氣道:“老爺,少爺剛在嘉定受了重傷,韃子的箭矢貫穿了他的胸腹,好歹總算是保住了性命,難道你真想殺死少爺啊?”
吳老爺雙手顫抖,連嘴唇都顫抖起來。
他彎下腰來,聲音抖嗦道:“快,小妹,快去請郎中。”
吳小妹應聲被二憨攔下,“小姐,我跑得快,還是我去吧。”
二憨剛出門口,小安等人帶著隊伍過來了。
聽到吳爭有事,周思民臉色劇變,他大步往里沖,可沖到祠堂門口,他卻站住了。
“鄭叔,快取參片讓大哥含在口中。”
身邊鄭叔向他一躬道:“公子莫急,奴這就去。”
百年老參或許真是寶貝,痛暈過去的吳爭,在塞進一片參之后,過了沒多久,就慢慢呼吸平穩,蘇醒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