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吳爭內疚的眼神,張煌言突然莞爾一笑。
“吳爭,雖說我比你大幾歲,但很多地方我不如你,你的很多見識,都讓我望塵莫及。國難之時,能遇到你這般的人物,相交莫逆,便是幸運。世間事,看開就好,所謂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,何必強求?吳莊中人,有他們自己的命運,你盡了心力也就是了,不必執拗。”
話是這么說,可吳爭是當事人,怎能放得下?
“謝大哥寬慰,只是你我就這么聽天由命、束手待斃嗎?”
張煌言聞言一愣,“你還有何想法?”
吳爭左右一顧,湊近張煌言耳邊輕聲嘀咕起來。
“驅虎吞狼?”張煌言脫口而出。
他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吳爭,嘆息道:“吳兄弟,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。”
“誰?”
“曹孟德。”
“呃……!”吳爭差點被口水噎住。
張煌言嘆息道:“吳兄弟如此年紀,視時局之精準,令人嘆為觀止啊。”
吳爭剛要開口,就見方國安領著二、三十士兵,押著小安、厲如海進來。
“少爺,你還好吧?”小安哽咽道。
“大人?!”厲如海的眼神很復雜。
吳爭橫跨一步,攔在方國安面前。
方國安輕蔑地看了吳爭一眼道:“區區螢火微末之光,也敢與本公為敵。在本公眼中,爾等不過冢中枯骨,不值一哂!滾開,別逼本公在王府殺人!”
張煌言是真擔心吳爭,他上前拽住吳爭右手,“吳兄弟,不可作無謂之事,不值得。”
吳爭堅硬地擋著不退,一樣輕蔑地注視著方國安,話卻是對張煌言說的,“張大哥,你莫看這廝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,可他心里卻是怕得很。知道為什么嗎?因為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樣的惡事,這種惡事,必遭天地誅之。”
方國安暴怒,厲聲道:“豎子安敢欺我乎?來人,殺了他!”
張煌言急了,迅速上前幾步,擋在吳爭面前,“方國安,你敢在王府行兇?”
吳爭卻平靜地說道:“張大哥讓開,他不敢在王府殺人。要敢殺,他早就帶軍隊沖進王高爾夫了,何必還假惺惺地進來與殿下商談?”
張煌言心中靈光一閃。
對啊,如果方國安真有心在眼下造反,直接攻進來就是,何必來這一套?
想到這,張煌言中氣足了不少,“方國安,殿下正在等你,本官勸你莫要借機生事。”
方國安心中一緊,他實在沒想到被這豎子一眼看穿了心事,他確實沒有當即造反的打算。
起事的時機還沒到,準備也不充分。
如果此時造反,就算能攻下王府,捉住朱以海,也很難從紹興將人帶至杭州去。
畢竟,紹興府還是大明之地,攻入王府捉住監國,等于公然承認了自己謀反。
如此一來,浙東的明軍和義軍,就會視自己為敵。
在沒有清軍的幫助下,自己獨木難支。
而如果僅率三萬人以突圍的方式,前往杭州投靠。
那在新朝中,焉能爭得一席之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