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過頭,瞪了吳小妹一眼,“好歹人家周姑娘是客,還有沒有點家訓教養了?”
再對周思敏道:“周姑娘,爭兒去衛所,確實不適合女子跟隨。況且海邊數百人就要安置到莊里,你留在吳莊,也能幫著打理莊務,就算是幫老朽一個忙了。不知周姑娘意下為何?”
還真別說,家有一老如有一寶,吳老爹這一勸,周思敏也就收斂起哭聲了,她勉強點點頭道,“也好,那就聽吳老爺的。”
可心里依舊不解氣,瞪了吳小妹一眼道:“可我不和她一起。”
吳小妹翻著白眼哼聲道:“誰稀罕!”
吳老爹想了想道:“行,這樣吧,周姑娘就住始寧大街,打理那些鋪子生意,小妹這在吳莊,幫爹打理莊務。”
這下二女不再有意見了。
吳爭沖著吳老爹一豎大拇指,換得的是吳老爹的瞪眼。
當天午后,吳爭率領三百多人,前往梁湖衛所上任。
路上,吳爭對陳勝說起朱以海交待的查證梁湖衛所兵員空額之事。
不想陳勝一聽,大笑起來。
“何故發笑?”
“大人,大明衛所,兵員空額司空見慣,這還用得著查嗎?”
“啊?”
“大人也是帶兵之人,難道連此事都不知道?”陳勝奇怪地看著吳爭,就象看一個異類。
吳爭拼命地回憶著,半晌搖搖頭道:“我叔麾下從沒有發生過兵員空額之事。我麾下九十六人,除在嘉定府戰死外,也從不曾少過一人。”
陳勝愣愣地看了吳爭許久,方才喟嘆道:“令叔,人杰也。大人亦人杰也。大明朝若有象你們叔侄這樣的將領,豈會被韃子占了這大好江山。”
“照你這么說,梁湖衛所是肯定有兵員空額嘍?”
陳勝答道:“這勿容置疑。大人可知道卑職在金山千戶所時,衛所吃空餉有幾人嗎?”
吳爭搖搖頭。
“正好一半。”
吳爭大驚,“可我見你當時帶兵潰……咳,當時你麾下兵員并沒有少啊?”
陳勝不以為意,笑道,“按制一個百戶麾下滿編一百一十二人,千戶以下十個百戶,一般編制八、九百戶就算滿編。而空額也非產生于每百戶麾下。”
吳爭皺眉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說,千戶之下,可能只有四、五個百戶是滿編的,其它百戶,全是空架子?”
“正是。千戶所內,滿編的百戶多則六人,少則四人。甚至三人者,也不少見。”
“可據監國說,歷次派人前往梁湖衛所巡檢,也不見異常啊?”
陳勝哈哈大笑起來,“大人或許不知,這其中是有訣竅的。每逢有上面前來巡檢,千戶就會把滿編的百戶列隊供其校閱。”
吳爭不解道:“那不露餡了嗎?”
陳勝搖搖頭道:“換大人前往巡檢,能在見過一面之后,記住每一張臉嗎?你能在校閱過三、四個百戶之后,分清楚之后所校閱的士兵,是已經校閱過的嗎?”
吳爭恍然大悟,“你是說,幾個百戶輪番接受校閱?”
“正是,只是列隊最前面的百戶、總旗等軍官是常設的,他們身后的士兵,就是之前已經校閱過的,這種方法已是司空見慣了。”
吳爭又不解了,“連你都知道,那監國派往梁湖巡檢的官員,被蒙蔽一、二次也就罷了,為何數次都查不出異常?”
陳勝嗤聲道:“大人正直,自然是不知此中貓膩。監國派往梁湖衛所巡檢的官員,又怎會是不吃腥的貓?”
吳爭有種醍醐灌頂的恍然。
連根都爛了的樹,樹枝又怎會是好的?
瞞上不瞞下,大明朝官員上下一致地見怪不怪,這才有了被亡國之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