亂成了一團。
沒有人會壓注吳爭。
這不是他們看不起吳爭。
在聽到千人韃子騎兵進攻始寧鎮的消息時,只有傻子會壓注吳爭勝。
騎兵在冷兵器時代就是戰場之王。
就象熱兵器時代,火炮是戰場之王一樣。
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明白。
一千騎兵,足以對抗數倍的步兵,最后還能將步兵擊潰、殲滅。
吳爭,他憑什么勝?
始寧鎮離紹興府七、八十里地。
一旦陷落,騎兵可以在半個時辰,不,根本不用半個時辰,就能抵達紹興府。
到時,還走得了嗎?
興、越兩位國公的援兵遲遲未到,二千韃子騎兵一路南下,一路北上。
誰知道會不會什么時候突然出現在紹興府?
這個問題,不僅在朱以海和朝廷重臣的心里想,還問出了口。
一旦問出口,就代表著分歧,代表著決裂。
所以,紹興府亂了。
但就象這世上有壞人,也有好人一樣。
區別在于,有時是好人多,有時是壞人多。
任何時候,都有好人。
國之將亡,不乏忠臣義士。
有人寧愿當傻子,他們選擇相信吳爭,哪怕不信,也當成信。
譬如張煌言。
譬如錢肅樂。
譬如張國維。
又譬如是朱媺娖。
張煌言自認與吳爭相交莫逆,雖然不能與吳爭并肩作戰,但不妨礙陪吳爭一起死。
錢肅樂認為,戰爭總得有人死,可如果人的脊梁斷了,那就不如死。與其在逃跑的途中喪命,不如死在大明的土地上,至少紹興府眼下還是大明之地。
張國維的心思很復雜,違抗監國之命,去為一個百戶殉葬,不值得!
哪怕自己很欣賞吳爭。
但錢肅樂、張煌言二人的留下,讓張國維不能不留下。
大明亡了,知己就是活在世上的唯一心靈寄托,如果連知己都沒了,活著還不如死了。
所以,這三人留下了,為得不僅僅吳爭,更為他們心中的執念——那個曾經輝煌到不可一世的大明朝。
哪怕已經亡了,但,不可取代。
朱媺娖從離開吳莊,自暴身份時,就沒有想過再離開紹興府。
正象她說的,朱家欠明人太多了,欠得太多,雖說債多不愁,但朱媺娖認為,這不妨礙她為朱家還明人一點利息。
她不為吳爭……當然、或許、可能也有那么一點。
朱媺娖無法確定,不能確定,也不敢確定。
所以,她必須留下。
朱以海原本是要用強的。
沒有這些人,傻子都知道自己就成了一個光桿司令。
可朱以海發覺,他做不到。
因為他手下,除了王府數百侍衛外,唯一可以依仗的會稽衛所,也指揮不動了。
廖仲平其實是個忠臣。
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違抗監國殿下的命令。
但這不代表著他認同朱以海的“轉進”。
如果張國維、錢肅樂、張煌言等人不留下,他自然是服從朱以海的。
可現在,他覺得自己該留下。
因為張國維、錢肅樂、張煌言等人需要他的保護,長平公主需要他的保護。
廖仲平想通了一點,他的效忠對象不是朱以海,而是大明。
在朱以海與朱媺娖和張國維、錢肅樂、張煌言等人之間,他選擇站在朱媺娖和張國維、錢肅樂、張煌言等人一邊。
失去了廖仲平的支持,朱以海就無法用強帶朱媺娖和張國維、錢肅樂、張煌言等人離開。
他只能帶著十幾個朝廷重臣趕往碼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