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吳爭啊,別客氣,今日你可是大功臣,先請。”說著,張國維將油膩的手指伸進自己的嘴巴里,吮吸了幾下,還咂巴出聲音來。
吳爭有些發愣,這是當朝的兵部尚書?
哪怕是個普通人家的漢子,也不至于有這種待客之道吧?
可吳爭的心中確實涌動著感動。
大難臨頭時,方知人心啊。
果然成名之人,必有可取之處。
吳爭慶幸自己站對了隊列,能與這三人站在一起,是幸運。
是幸運,就該珍惜。
錢肅樂今日不同于往常,對吳爭一向冷漠、苛責的他,臉上笑容幾乎沒有收斂過。
吳爭私下認為,這與錢翹恭平安有關,也與自己報功時,將錢翹恭部列為首功有關。
錢肅樂笑道:“吳爭,本官謹以此酒,向你祝賀此戰大捷。”
張煌言也順勢起身道:“吳爭,真沒有想到,我大明朝也有對建州人三戰三捷的一天,無以為敬,煌言借張大人的酒,聊表敬意。”
吳爭不好意思地起身道:“三位大人言重了,此戰能勝,除了將士用命,說到底還是僥幸。若非沈致遠戰前一策,恐怕此戰我軍的傷亡為很大,最多也就是個慘勝。如果不是韃子運氣不好,在我撤退之時正好顯露形跡,那么恐怕已經得手。每每思及這一點,爭心里冷汗欲滴,惶恐不止啊。”
張國維聞言點頭道:“確實兇險,如果你早撤半個時辰,戰局就會改變。以你六百多人的軍隊,要與一千韃子野戰,恐怕兇多吉少。要是你部潰敗,那么翻過平崗山的韃子就會進擊紹興府,而紹興府其實已經沒有可抵御之兵……哎,我大明竟到了這付田地。”
在場另外三人,都明白張國維的嘆息是因為朝廷的兵力不足,更是因為六七萬的明軍,皆掌握在興、越兩個國公之手,身為監國和兵部尚書,竟無法調動。
被張國維這么一嘆,氣氛就凝重起來。
吳爭勉強笑道:“不過總算是撐過了此劫,離明年開春,還有數月的時間,夠訓練一支可戰之兵了,爭雖不才,可自信帶兩三千人,與韃子決一死戰的勇氣,還是有的。”
張煌言激動地應和道:“經此一戰,煌言也深信,明人之中還有不少象你這樣的可以仰仗之人,只要這樣的人再多一些,大明就還有救。”
張國維再次舉杯邀道:“為了反清復明大業,你我再飲一杯。”
幾圈酒下來,說話開始隨便起來。
張煌言道:“吳爭,可知道殿下為何此次絕口不提轉進嗎?”
吳爭搖搖頭,他也想不通,難道其中還有隱情不成?
張煌言苦笑道:“正如你在朝堂上所言,舟山總兵黃斌卿拒絕接納殿下和朝廷,派人回復,說是除非殿下自卸監國之職,奉隆武帝為正朔。”
吳爭悄然大悟,這就說得通了。
無處可逃,自然只有“坐以待斃”了。
想到這,吳爭心中有股子抑郁之氣。
一時間場面就冷清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