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國維郁悶道:“錢大人,如果是治世,老夫肯定站在你一邊,可如今是亂世,朝廷的合法性都有爭議,你又何必執著于此呢?在老夫看來,至少吳爭去做了,做成了。而殿下監國這一年來,坐擁浙東數十縣之地、百萬民眾、六、七萬大軍,可光復之言依舊停留在口中,如今一個小小千戶,領三千兵竟硬是守住了杭州城,光復了嘉興府,此等軍功,就算是在先帝崇禎朝,也是首曲一指的。老夫不明白,為何錢大人就不能容忍他一、二。”
錢肅樂反詰道:“錢某是不容忍他嗎?錢某將九弟、獨子都置于他麾下效力,還要我怎地?”
張煌言突然插嘴道:“平心而論,錢大人將九弟、獨子置于吳爭麾下,僅僅是效力嗎?”
錢肅樂被懟得臉色漲紅,“你……。”
張國維見二人又要吵起來,趕緊打圓場道:“好了,好了,二位請先歇歇,如今殿下已經有意向杭州派駐官員,這事攔是攔不住了。我等還是商議一下如何將此事順利完成,不至于使得朝廷與杭州府之間形成對立之勢。”
錢肅樂沒好氣地道:“還能怎樣,直接前去宣諭,還怕這小子抗令不成?”
張煌言悠悠道:“以吳爭的個性,吃軟不吃硬,這還真說不準。”
“他敢?”錢肅樂瞪眼道。
“有何不敢?”張煌言雖然敬重錢肅樂,可不是怕,“吳爭麾下已有六、七萬大軍,就算方國安、王之仁合兵,恐怕也不能從他手中討得了好。”
錢肅樂氣憤道:“他若真敢大逆不道,錢某便令肅典和犬子兵諫。如今肅典在嘉興府有二萬多大軍,足以與吳爭分庭抗禮。”
張國維一聽急了,“萬萬不可,錢大人你這是要置朝廷安危于危難啊,先不說令郎并不在江北,就說肅典,如果真要對峙、火拼起來,恐怕局勢就會一片糜爛,到時若清軍恃機反攻,剛剛光復的嘉興、杭州二府危矣,你錢肅樂就是大明的罪人。”
張煌言也正容指責道:“錢大人,這話可不能亂說,你若真這么做,不但于事無補,反而將吳爭逼上絕路。”
這話讓錢肅樂心中一凜,他瞬間明白了張煌言的意思,這真要逼急了,萬一吳爭投敵,那不用說杭州、嘉興兩府,紹興府恐怕也將一戰即下了。
錢肅樂本來只是隨口一句氣話,可這下心里更對吳爭加重了忌憚。
“那你們說,此事該如何應對?”
張煌言斟酌了一下道:“錢大人,當初吳爭兩次說起擁立長平公主為監國之事,如今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?”
錢肅樂皺眉道:“從渡江以來,監國殿下所言所行皆無過錯,恐怕……不妥吧!”
張國維聽了,嘆息了一聲,他其實很明白,從頭至尾,錢肅樂從沒有真正將此事放入心里。
換句話說,錢肅樂一直在敷衍。
但張國維能理解錢肅樂,這與利益無關,只在乎四個字——名正言順。
其實張國維對吳爭的這個提議也感冒,在他看來,就算朱以海不稱職,但擁立一個女子監國,總覺得……嗝應。
張煌言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依我之見,還是先少派幾人去杭州府吧,這樣也能給雙方有個周旋的余地。”
張國維點點頭道:“煌言說得有理,老夫贊同。”
錢肅樂左看看右看看,只好點頭。
次日,從吏部遴選出的名單合計有三、四十人之多。
為了防備吳爭的不配合,朱以海令錢肅樂、張煌言為使,只帶了董志寧等六狂生前往杭州府。
……。
杭州府,湧金大街并排的府衙、布政司衙門,被吳爭老實不客氣的占用了。
所有人心知肚明,自然不會去指責吳爭的僭越,反而心中暗喜。
在鄉紳們看來,這是新興勢力崛起的象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