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以海又一次想逃了。
這次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。
三萬多大軍啊,沖過來不用打,直接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紹興府淹了。
紹興府僅僅廖仲平一支近衛軍,雖然擴編,可依舊只有一千多人,怎么擋?
張煌言憤慨道:“殿下容稟,方國安倒戈不假,可他手下三萬多人,都是我明人,就算方國安死心投靠韃子,那些將士大部分都是被裹挾的,只要殿下振臂一呼,定能動搖方賊軍心。可若殿下轉進海上,只會將那些被裹挾的士兵推給清廷,如此我朝就真的無可救藥了。”
朱以海大罵道:“張煌言,孤歷來對你優渥有加,不以你的張狂降罪,可你卻屢屢抗令不遵,今日還讒言惑主,當孤不敢殺你嗎?”
說到此處,朱以海急怒攻心,再加上心中極度恐懼,竟一時失控,大聲哭起來:“孤在臺州待得好好的,是你們偏要擁立孤來紹興監國。孤舍棄榮華富貴、安逸的日子不過,在此無一日不擔驚受怕,這也就罷了,誰讓孤姓朱呢?可時至今日,方賊叛敵,率三萬多大軍進攻紹興府,離此不足半日路程,你們……你們還要孤留守紹興府,這是在逼孤死啊。”
錢肅樂氣得是手指直發抖,這是自己一直輔佐的英明之主嗎?
你可是大明皇室,朱家嫡系啊。
不就你一個人在受苦,這天下明人,誰不活在水深火熱之中?
這時,朱以海還在發牢騷,“孤轉進,不是貪生怕死,真要是效仿先帝殉國,孤也認了,可諸位可有想過,如果方賊攻入紹興府,那孤……你……你們,全都將成為清軍俘虜,到時不僅要受萬般苦,更要丟皇室的臉,你們……教教孤,該如何應對?”
所有人都靜默了。
話說到這,已經無話可說。
其實朱以海已經算好的了,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。
如果真死守,恐怕十有**,君臣都會被俘,身死事小,失節事大。
只有張煌言這個愣頭青依舊對著朱以海噴。
“殿下就算要轉進,也可向杭州府轉進,臨安伯麾下數萬大軍,足以保護殿下。何必舍近求遠,去舟山熱臉貼隆武朝冷屁股呢?”
“放肆!”朱以海大怒道,“一個十八歲的娃兒,得天之僥幸立下微薄之功,你讓孤去投靠他的麾下?先不說他會不會接受孤,就算他肯接受,未必不會效仿曹孟德,你要孤從此成為傀儡嗎?”
其實朱以海還有一點沒有說出來,那就是一旦紹興府陷落,就會對杭州城形成三面夾擊之勢,陷落也只是時間問題,到時難道要自己再逃一次?那還不如直接轉進海上呢。
張煌言絲毫不為朱以海的怒意所動,“殿下此言差矣,君視臣如草芥,方有臣視君為寇仇,殿下以莫須有的猜測,去妄度殿下的大臣,如何令臣民心服?”
朱以海徹底被張煌言激怒了,他大喝道:“來人,將這廝拖出去砍了。”
這就嚴重了。
大明朝君臣議事時發生齷齪,司空見慣,可就算崇禎,也沒有在朝堂上以言殺人的先例。
何況他一個監國。
于是,官員們紛紛出列,為張煌言求情。
朱以海也是一時氣急,見眾多官員都反對,于是就坡下驢,沖張煌言道:“看在諸公的面子上,孤不為己甚,饒過你這次,下不為例。”
可張煌言絕對是個犟驢,他沒見好就收,反而繼續噴道:“殿下要殺臣,臣無二話,殿下今日若執意轉進,臣也不反對。臣要進諫的是,殿下須向杭州府轉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