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方國安走不動了。
不是路變難走了,而他遇到了一個大問題。
軍心散了。
這也難怪,從軍之人,就算目不識丁,不知道家國天下,可總會有了榮譽感、羞恥感吧?
這些天聽說杭州、嘉興光復,將士一樣與有榮焉。
都紛紛議論著打過江去,光復失地。
可一轉眼,方國安投了清。
自己反過頭來,要與昨日的君上作戰,那可是謀反啊!
這個驟然的反差,讓無數將士難以接受。
于是,竊竊私語、議論紛紛。
如同瘟疫一般,瞬間在軍中擴散。
從開始幾人,慢慢地就是幾十人、幾百人,乃至整建制地離開行軍隊伍。
方國安沒有帶整支大軍,也做不到。
沿江部署的三萬多江防軍,不是說調就調的。
加上紹興府的兵力不過一千多人,方國安自認沒必要調動整支部隊去。
他率領的是他的親衛軍和中軍一部,共計八千多人。
這個數字,對于紹興府已經是不可承受之重,在方國安看來,那就是三只手指掉田螺,手到擒來的事。
可當聽到逃兵潮洶涌之事,方國安心驚了。
他悍然下令,凡逃兵者,一律斬殺。
殺了十幾人之后,逃兵潮被遏制了,大軍繼續前進。
可沒走多遠,逃兵現象依舊重現,反而益發多了。
殺人,已經起不到作用。
至紹興府約五、六十里地的千丈金崗附近時,方國安麾下僅剩不足五千人,逃兵人數已過四成之數。
這樣的部隊還怎么打仗?
無奈之下,方國安只能下令停止前進,向富陽重調軍隊前來,并派人向多鐸請援。
……。
吳爭率領從降軍中遴選出來的三千多騎兵直撲富陽。
余部交給池二憨、宋安統率,隨后趕來。
僅用了大半天的功夫,吳爭和他的騎兵已經抵達富陽,就是那個多鐸與方國安商談、交易的區域。
這時,江邊已經見不到一個韃子士兵。
多鐸所部已經不在,憑空消失了。
吳爭原本是想咬住韃子的尾巴,牽制他們向紹興府進軍的。
可現在,就如同一只用力打出的拳頭,擊中了空氣。
吳爭心中的郁悶需要渲瀉,于是下令對江岸方國安叛軍發起突擊。
可世事就是這么荒謬。
沒等吳爭所部越過江邊,對岸的叛軍聞風而降了。
無數的士兵,一個個單膝跪地,將兵器擲于腳邊,低頭請降。
望著這黑壓壓的人群,這種感覺太過詭異。
一萬多人啊,向三千多騎兵請降,這種場面,讓吳爭真是無言以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