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易道:“我領兵前后也有兩年多了,麾下人馬多時也有近萬人之眾,三次占進吳江城,可指揮千人已是極限,指揮五千人以上則往往感到力不從心。”
夏完淳也道:“隔行如隔山,如論詩詞歌賦,完淳絕不妄自菲薄,可論起行軍打仗,確實力有不逮之處。不過好在,我等年輕,可以邊打邊學嘛,沒有人生而知之,我等這兩年,不也這么過來了嗎?”
吳爭道:“存古說得對,從戰場上學打仗,是最好、最快的。但付出的代價同樣是最大的。敢問三位,從你們手中損失的明軍、義軍有多少人?那可都是大明的忠臣義士啊!”
這話讓場面瞬間沉寂下來,只有真正經歷過,才知道這背后的血腥味是多么濃重。
吳爭繼續道:“我今日問諸位這問題,真正想說的是,錯了不要緊,但得改。若蘇州城光復,我等將面臨一場真正的變革,如何組建朝廷?誰主事、誰掌內政、誰統兵?真要象弘光朝那樣,坐擁半壁江山、百萬大軍,到頭來一哄而散,諸位,我等如何面對那些死去的父輩親友?”
吳爭的話,讓三人都臉色凝重起來。
確實,按眼下的兵力格局,攻取蘇州城已經不是太難之事。
但所牽扯出的問題是,一旦蘇州光復,那么紹興府將擁有五府之地。
這對于曾經只占一隅之地的紹興府而言,將是一場挑戰。
如何治理、如何防御,用哪些人?
這些都是問題。
在場的除吳爭之外,三個都是進士或者舉人。
他們對這方面遠比吳爭強,可他們一樣沉默著。
……。
次日,總攻開始。
蘇州城確實沒有預料到明軍會突然北伐。
他們甚至對夏完淳、錢肅典部的逼近,開始都以為只是當地義軍。
等南門被圍時,才警覺到明軍要反攻了。
于是慌忙向應天府求援,并緊閉城門,采取了守勢。
這應對本來是沒錯的。
但這種保守的作法,讓夏完淳、錢肅典部幾乎兵不血刃地跨過運河,逼近到蘇州城下。
當然,這在尋常時,沒什么大不了。
蘇州城城墻厚實,城門堅固,城中兵力也不拘緊,就算來個五六萬明軍攻城,支持十天半月應該是沒有問題的。
何況應天府必定會派來援兵,所以,守軍并不認為這場防御戰會輸。
也正是這么想,守軍幾乎只在城墻、城樓上嚴陣以待,從來沒有想過派兵出城襲擾明軍。
可實際上,他們無法預料到,吳爭會聚集起七十一門火炮(六十三門小炮,八門紅衣大炮)對南門(盤門)進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炮火覆蓋。
其范圍之廣、烈度之強,持續時間之長,前無古人。
不過就算是這樣高強度的炮火,南城墻依舊沒有垮,確實堅固異常。
可城門不見了,城樓垮了,城樓的守軍幾乎盡沒。
小炮用得是開花彈,盡朝著城樓、城墻上招呼了。
紅衣大炮可全用得是實心彈,那八門炮口指得可都是城門處。
一個時辰之后,吳爭下達了攻城令。
騎兵沖擊城門,步兵以云梯登墻。
這一戰直至天色將黑,可謂是慘烈無比。
騎兵營面對已經破損的城門,硬就是沖不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