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媺娖的臉色慢慢由紅轉白,繼而又轉成青色。
她終于憋忍不住,“嗚”地一聲哭了出來。
“為什么?”朱媺娖哽咽著,“難道在他心里,我就是一個可以輕易舍棄的棋子嗎?我何嘗不知道光復應天府的意義所在,可……可我……還是心疼啊!”
鄭叔含淚道:“殿下……這就是命,人得安命。”
“小蠻都已經與他說過,可他……終究還是與錢家結了親,我何曾怪過他?可如今,他明知紹興府危在旦夕,卻一意北伐,你讓我怎能不寒心?”
聽著朱媺娖的悲泣,鄭叔沒有勸阻,他知道這個時候讓朱媺娖將心中的委屈和不滿渲瀉出來,是好事。
他只是從側勸解道:“臨安伯此次沒有奉諭回援,或許并非是置殿下于不顧,其老父、妹妹一樣皆在吳莊,以臨安伯的心性,斷不會棄親人于不顧,殿下或許錯怪了臨安伯。”
朱媺娖一直在哭,但或許是鄭叔的話起了作用,沒多久她慢慢地收聲。
……。
這時,門外人聲吵雜,錢肅樂、張國維等人與朱以海聯袂而來。
錢肅樂、張國維等人是得到朱媺娖的監國令,要他們隨朱以海一起撤往杭州府,群情激憤,前來請朱媺娖收回成命,正好與朱以海在府門外撞見。
與朱以海兩廂印證之后,于是一起入王府,打算勸諫朱媺娖離開。
還未進門,錢肅樂已經開嚷:“監國殿下萬萬不可輕言舍身。”
進入堂內,錢肅樂慨然道:“從古至今,哪有為人臣,棄君不顧而逃命的道理。殿下不走,臣等絕不離開,就算要死,那也得臣等死在殿下之前。”
張國維躬身道:“殿下有死社稷之決心,固然值得稱道,但如今朝廷還未到需要殿下舍身之時,江北興國公、臨安伯二部還在北伐,杭州府還有一萬援軍即將到達,臣請殿下移駕杭州,待興國公、臨安伯揮師回援之日,便是我朝收回紹興府之時。”
熊汝霖附和道:“我朝自先帝殉難之日,失地已司空見慣,就算紹興府丟了,只要殿下還在,我朝就還有光復的希望,望殿下三思。”
朱媺娖輕輕抬手揮了揮,然后道:“諸公所言,本宮心里都明白。可驛亭、豐惠兩處,我軍還在與清軍交戰,此時本宮若退去杭州府,恐怕大軍就會立時潰散。”
朱媺娖的話,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,這確實是實話。
明軍本就是以寡抵眾,經過三日血戰,傷亡已經很大,這個時候,若聽到監國和大臣們棄他們而逃,軍心恐怕頓時就散了。
雖然每個人都明白,監國生死關乎社稷存亡,但誰不想自己在拼命的時候,身后有一個與他們共存亡的領袖?
錢肅樂想了想道:“殿下只管移駕杭州府,臣與張尚書留下足矣。”
朱媺娖搖搖頭道:“二位不能留下,我朝偏安紹興兩年有余,所缺的,便是象諸位這樣的忠臣義士、有為之能臣,本宮一介女流,身軀已殘,無力為大明力挽狂瀾,可諸位正是為大明效力之時,為大明保全你們,或許是本宮唯一能為天下做的事了。”
說到此處,朱媺娖起身道:“諸位今日便隨魯王撤往杭州府,本宮也將移駕驛亭,激勵將士。”
此言令堂內嘩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