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道:“就憑如今朝廷幾個文人,就能掌控天下軍隊嗎?”
“你……!”
朱媺娖微微皺眉道:“吳爭,朝廷待你不薄!”
吳爭嗤聲道:“從我收復的失地中分出三州之地交與我,這算不薄?我聽聞在我回到平崗山之前,朝廷還在是否降罪于我,爭論不休,這也是不薄?殿下,當日我擁立你監國,為得就是能讓朝廷一心,能讓在前方浴血奮戰的將士安心作戰,可事實上是,大業剛剛起步,后院便著火了,敢問殿下,吳爭如何安心在外?”
錢肅樂道:“吳爭,你這話有所偏頗。我朝從未有以言獲罪之先例,朝堂之上,眾說紛蕓,不是一言堂。誰都有說話的權力,就算有人彈劾你,朝廷也沒有因此而降罪,你怎能因此而怪朝廷?”
吳爭點頭道:“我信錢大人人品,可當年岳武穆領兵在外,也正是因朝中流言蠻語而獲罪,錢大人,朝堂之上,不是每個人都如錢大人這般正直、忠義。也不是每個人能象殿下這般明辨是非!”
錢肅樂道:“可你不能不讓人說話。”
“為何不能?”吳爭厲聲喝道,“如果在太平盛世,有明君在朝,自然是該讓人說話的,可如今山河破碎,便該嚴刑峻法,杜絕這種噪雜之聲。亂世當用重典之理,錢大人莫非不知?”
錢肅樂怒道:“你以嚴刑峻法杜絕彈人劾你,為得不過是你一己私欲。若真是如此,敢問若你行不忠之事,又有誰來掣肘你?”
吳爭仰頭哈哈一笑,“錢大人終于說出了心里話,所有一切,就是為了防范于我!想我吳爭反清復明之心,唯天可表,卻唯獨不能取信于錢大人。”
錢肅樂老臉一紅,道:“靖海候多心了,錢某不是這意思,況且,這也是防微杜漸,為了你好!”
“為我好?”吳爭嘿嘿一笑道,“都說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。說起來,到今日為止,吳爭并無一絲一毫對不起朝廷,為何疑我?錢大人可聽過忠誠不容褻瀆之言?如果你與吳爭異位而處,敢問錢大人,被人日日在背后防備、算計,你還能安心在外領兵作戰嗎?”
說到此處,吳爭回轉頭,沖朱媺娖道,“殿下可知,無數良將,都是這么被朝廷逼反的!”
朱媺娖還沒有回答,錢肅樂急怒道:“吳爭,你敢威逼君上?”
吳爭說這話確實容易讓人誤會,不過現在是三人獨處,將話攤到桌面上來說。
吳爭手一攤道:“錢大人從何看出吳爭威逼殿下,我只是實話實說。其實殿下和錢大人心里都清楚,吳爭說的是對的,可錢大人就是不肯承認,為得就是錢大人心中所謂的帝王之道、王佐之道。可錢大人可有想過,如果清軍占領紹興府,朝廷都滅亡了,帝王之道、王佐之道還有何意義?”
錢肅樂死死地盯著吳爭,他心里突然泛起張國維訣別時所說的話來,張國維曾經提醒過自己,說吳爭這人逼不得、遏制不得,否則會反其道而行。
當時錢肅樂不信,可現在錢肅樂有些信了。
朱媺娖突然道:“吳爭,你當日擁立本宮,如今也可廢黜本宮,本宮不怪你。”
錢肅樂急道:“殿下萬萬不可!”
回轉頭,錢肅樂沖吳爭厲色道:“廢黜君上之舉,不管你居心如何,必被世人所詬病,有過一次,萬萬不可再有第二次,否則你必會被世人唾棄。”
吳爭也有些意外朱媺娖怎么就突然說起了此事,他自信自己對得住朱媺娖,也從未有過再廢黜一次監國的意思。
錢肅樂在這一點上說得沒錯,臣子廢黜君上,惡名彰著,非人臣之道。
為一次已經是罪過,何況再來一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