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完淳不甘心地辯解道:“可長平公主乃先帝嫡女,身份高貴……。”
“再高貴也不能改變她是個女子的事實。依你之言,若等長平公主入城,還如何擁立魯王,靖海候又如何肯就范?想當初,就是吳爭倡議擁立長平公主,想與他商議,無疑與虎謀皮!你若還認我是先生,就退在一邊,聽從我的號令,否則,今日便是你我師徒決裂之時。”
夏完淳被訓斥得無言以對,他只好低頭退回。
錢翹恭從嘉興府開始,與夏完淳私交甚好,與夏完淳一樣,對陳子龍是敬仰有加的,平常見面時,都以先生相稱。
可此時,錢翹恭坐不住了,少年人嘛,血氣方剛,心中的話不說出來,還不如殺了他。
“臥子先生所言,或許有些道理,原本臥子先生與家父有舊,學生不敢悖逆。可此事關乎朝廷未來和抗清復明大業的成敗,學生不敢藏私,有話一吐為快。”
陳子龍聽出了錢翹恭言外之意,蹩眉沉聲道:“只要你胸懷天下、心藏萬民,自然什么都可說。至于我與令尊的交情,你不必顧忌!”
錢翹恭躬身長揖,然后朗聲道:“今日我等有幸聚集在洪武門前,雖說昨日不甚愉快,但終究是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議,沒有發生血案,已是不易。可諸公想過沒有,我等能在此處,當歸功于誰?”
錢翹恭左右掃了一圈,慨然道:“首功當屬靖海候,是他倡議北伐,甚至在攻下蘇州之后,紹興府遭清軍圍攻,朝廷十幾道諭令催促靖海候回師,靖海候無奈之下,調回一萬大軍,之后力排眾議,僅率數千人一路勢如破竹,直至光復應天府。若不是他,何來我等今日在洪武門前商議擁立新君?”
陳子龍臉色鐵青,指著錢翹恭罵道:“止亭怎會有你這種不學無術之子?你可知道,這些手握重兵的武人,歷來都是禍亂之源,理當戒之、防之!先不說他不遵諭令,擅自北伐,就說他光復應天府,又豈是他一人之功?我無數大明好男兒血灑疆場,反倒是成就了他的首功?荒唐!”
錢翹恭終究不是夏完淳,他沒有退后,反而懟道:“稟臥子先生,學生確實不學無術,而且還成了被臥子先生戒之、防之的武人,本官時任靖海候麾下千戶。”
陳子龍對懟得腦中“哄”地一聲,他太受人尊敬了,由此他認為被人尊敬是理所應當。
如今當眾被錢翹恭這么一個后生晚輩擠懟,哪能不怒?
“豎子安敢欺我?”一聲暴喝,陳子龍一頭撞向錢翹恭。
幸好這時陳子龍身邊那些文人群起抱住,夏完淳也隨即急步迎上,這才避免了在洪武門前上演一場“文武”斗。
而這時,王之仁總算開口了,“算算時間,監國殿下應該到應天府了,咱們是不是該去迎迎?”
聽到王之仁的話,陳子龍反而平靜下來,他甩開抱住他的人,沖著王之仁冷笑道:“原本興國公心中早有人選,看來你是要站在天下士人的對立面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