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恍然大悟,“你是說將首輔之位交給他們?”
“正是!”張煌言解釋道,“就算正人、清流,可終究是血肉之軀,有人重利,有人重名,雖說按你的方略,首輔之位并無多大特權,但終究是內閣之首,這個位置還是有人看重的。”
吳爭問道:“以你之見,這位置給誰合適!”
“你的泰山岳父錢肅樂最合適。不過……。”張煌言說到此處,停住了話頭,微笑著看向吳爭。
“不過什么?”
“我們不能舉薦他。”
“這又是為何?”
“錢公沉穩,而臥子先生相較急躁,若我們舉薦錢公,勢必引來臥子先生的強烈反對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?”吳爭若有所悟。
“對。只有讓他們自己有了分岐,你才能有把握推舉馬士英入閣。”張煌言仰頭輕嘆道,“有人的地方就有分爭,我們若舉薦錢公,臥子先生肯定不滿,由此帶來的就是文人、清流們堅決地反對,而錢公素來顧及顏面,定會站在臥子先生一邊,如此他們上下一心,除非你動用武力,可那……又有何用呢?可舉薦臥子先生則不然,以錢公的性子,只要他們陣營中占據著首輔之位,就不會有抵觸情緒,如此一來,交換就可成功。”
吳爭點頭道:“玄著兄大才!”
張煌言苦笑道:“這等勾心斗角的齷齪事,煌言真不愿涉及其中。”
吳爭道:“玄著兄也說了,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,待君子以誠,于小人以謀,不必覺得不安。”
張煌言大愕,“難道在你心中,臥子先生眾人,竟是小人?”
吳爭輕哼道:“國難當頭,不思進取光復,只圖爭權奪利,如何稱君子?以正朔為名,欺世盜名之輩罷了。”
張煌言急道:“吳爭,你可不能以偏概全,臥子先生的人品,那可是世人稱頌的。”
吳爭不打算與張煌言為此爭執,搖搖手道:“或許吧,既然內閣交到他們手中,是君子是小人,就讓時間來證明吧。”
張煌言見吳爭成見已深,也不想因為這事與吳爭起爭執,于是嘆息道:“打天下易,治天下難,世間多有可同患難而少有可同富貴者。”
吳爭哈哈大笑起來,道:“玄著兄放心,我吳爭是例外,同患難亦可同富貴。”
張煌言本就不是針對吳爭,被吳爭一打岔,也不禁笑了起來,“你就不是個守得住富貴的人。聽聞你這半年中,數百萬錢財手中過,到頭來,連應天府中的宅子,還是興國公贈送的?”
吳爭正容道:“這些都是身外之物,生不帶來死不帶去,我如果貪圖這些,怕是離眾叛親離不遠了。況且,天下未定,置辦這些說不定就便宜了江北韃子,這等賠錢買賣,傻子才干呢!”
張煌言道:“此話一言中的,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能看破此事呢?”
吳爭起身拍拍張煌言肩膀道:“我是,你也是,雖說與錢公政見不同,但在這一點上,他也是,天下我道中人還是不少的。”
“是啊,我道中人!”張煌言深有感觸地重復道。
吳爭一拱手道:“既然酒不再喝了,那我就得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