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龍突然就暴發了,他激動道:“和我商量有什么用,你該去與洪承疇商量。”
吳爭依舊平靜,“我和洪承疇商量不著,你是慶泰朝首輔,且主持此次談判,我不找你,找誰?”
陳子龍激憤道:“知道洪承疇想要什么嗎?”
“請首輔賜教。”
“他給出了兩條路,一是繼續維持停戰協議,恢復戰前原狀。”
吳爭嗤聲道:“第二條呢?”
“舉朝……降。”
吳爭愣住了,這天下真有如此不要臉的,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嗎?
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,竟然想從談判桌上得到。
而吳爭更驚訝的是,象陳子龍這般人物,竟會為了洪承疇不可理喻的要求而糾結。
“首輔就沒有想過,這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嗎?”
“本相怎會不知,就算應天府戰至僅剩陳某一個人,我也不會答應這種無理要求。”
吳爭更奇怪了,“既然首輔有如此決心,直接拒絕洪承疇不就成了,何須煩惱?”
陳子龍怔怔地看著吳爭,苦笑道:“你……你糊涂啊。”
吳爭是真的不解,自己糊涂啥了?
陳子龍道:“從紹興府失守,朝廷轉進平崗山,再復歸應天府,滿朝文武百官已經有半年多沒有領到俸祿,而應天府百姓重新南冠,正須安撫,之前新征三萬新軍,還是陳某腆著臉,求助于城中富商、巨賈才籌措了銀子……。鎮國公啊,不要再打了,再打……不要清軍,朝堂就亂了。”
吳爭沉默了一會,突然道:“首輔所慮之事,吳爭不是沒有想過,可正值國難當頭,我朝官員自當同心協力,共渡時艱才對。將道理與他們說清楚,想來沒有人會因此而心生怨懟。”
陳子龍喟嘆道:“陳某之前也是這么想的,以為世人皆與陳某一樣,一心以光復宗廟、收復河山為己任。可真坐上了這個位置,才明白……哎,舉步維艱哪。”
吳爭蹩眉道:“朝廷真窘迫至此了?”
陳子龍苦笑道:“馬士英執掌戶部,他是鎮國公的人,鎮國公不妨問問就是。”
吳爭信了,想了想道:“既然如此,首輔何不效仿吳爭在杭州、蘇州之舉,向城中富戶籌措資金?清廷占了兩年應天府,想來投靠清廷的富戶絕不會少。”
陳子龍驚愕地張大了嘴巴,就象見了鬼似的,“這不是劫掠百姓嗎?”
“他們能算是百姓嗎?……不過也是,畢竟是京城嘛,吃相不能太難看,這樣,以戶部名義出憑據,向富商、巨賈暫借銀子,等國庫有結余之時,再還給他們就是了。”
陳子龍嘴巴張得怕是口水都快滴下來了,他突然發現,面前這個少年或許真不適合登基為帝。
自己一時沖動,在朝堂之上的擁立,怕是有失斟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