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將士陸續登岸,王之仁不禁喟嘆起來,吳爭,若是這一萬人有個不測,老夫定與你沒完。
邊上王一林全身甲胄,抱拳單膝跪下道:“侄兒此去,生死未知,若真有個三長兩短,還望叔父勿念……叔父保重!”
王之仁饒是心已經煅成鐵,也不禁唏噓起來。
上前拉起王一林,“一林啊,若事不可為,本公準你率軍原路返回,切不可逞一時之勇!”
王一林道:“叔父放心,侄兒謹記。”
王之仁拍拍王一林的手背道:“都說英雄出少年,如此手筆,怕是百年難見,雖說老夫一日數遍的罵他、咒他,可老夫心里明白,此戰確實大有可為。你記住,此戰講究的唯有一字,那就是快。無論成敗,進須快,退更須快,一旦遲疑,必飲恨終生。”
王一林湊近低聲道:“叔父,這話你說了十幾次了。”
王之仁大怒道:“怎么,你也翅膀硬了?”
王一林呵呵笑道:“其實叔父還是喜歡那小子的對不?說心里話,我也喜歡他。如今這世道,能攤上這樣一名主帥,怕已經是將士之福了。”
王之仁冷哼道:“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。連錢老頭兒都不聞不問,他一個有名無實的妹夫瞎起什么勁。”
王之仁的話帶著惡毒,似乎唯有這樣說話,他才能覺得心里平靜一般。
“叔父說得對,侄兒也能想到這點,可就算是收買人心,真正肯去做的,數遍天下,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來了。”
王之仁臉容抽搐著,最后終究化成一聲嘆息:“你叔也年輕過,曾幾何時,也想過與將士同生共死……可惜啊,這世道容不得為叔這么做,真要這么做了,怕是離死就不遠了。趨利避害,人性如此……他能這么做、敢這么做,老夫心里,終究是……佩服的。你說得對,這世道,士卒能攤上這樣的主將,是種福氣。”
王一林躬身道:“末將告辭!”
“去吧。”王之仁喟然一嘆,轉身揮手。
一萬大軍分三批渡江,江面上,無數艦船巡弋,其中炮艦向對岸毫無目標的開炮。
這是一種震懾,別無它用。
萬人渡江,根本瞞不過清軍耳目,打這仗最重要的依據就是,清軍主力已經調往丹徒方向,就算原路調回,恐怕沒個一天半日到不了。
這半天的時間,足夠打一場突擊了,目標只有一個,儀真!
可究竟對岸清軍有沒有調動,王之仁不知道,只有老天知道。
打這仗,王之仁起初是竭力反對的,可帶兵百戰之人,心底里總是有絲熱血。
這是王之仁被吳爭說服最重要的原因,沒有之一。
望著天空,王之仁暗暗祈禱,大明,好運!
可天意最喜歡捉弄人。
“稟公爺,鎮國公府派人前來傳訊。”
“帶上來。”
“喏。”
聽著信使的傳訊,王之仁頓時驚愕了。
他心里直想罵娘,這叫什么事?
身為一朝國公,竟以身犯險。
你倒是死了也就死了,可這場仗怎么辦?
朝廷根本不知道這一役的布局,一旦渡江大軍有任何不測,又如何給自己增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