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真,但確實直率。
因為天真,所以直率。
反過來也成立,因為直率,所以天真。
朱媺娖笑了,“鎮國公難道不知道,應天府有四萬多大軍。就算你的刀再利,怕也無能為力。”
吳爭又笑了,笑是一種武器,能在恐懼、無奈、沮喪、失落之時微笑,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。
吳爭能做到!因為該失去的,他都失去過,無論前生,還是今世。
連命都失去過,還有什么比命更重要?
所以吳爭笑得出來,哪怕是笑得有些滲人。
“你該知道的。你該知道我的。”吳爭笑著說,“從始寧鎮起,這一路北伐,沒有任何一仗,我的兵力勝于敵人,但我從未失敗,哪怕慘勝,也依舊是我勝了。”
朱媺娖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,她聽懂了吳爭的意思。
勝,很重要,不,最重要!
勝利者失去的再慘,也能踩在失敗者的頭上,肆意凌辱,就象順天府,就象紫禁城。
朱媺娖尖聲到有些失控,“你曾經在船上、在吳莊、在紹興府,是怎么和我說的?你說我的仇就是你的仇,你會替我報仇殺韃子,你說你會反清復明,擁立明室。”
吳爭有些驚愕,這天下女子敢情都一樣,無論高低貴賤,無論是知書達禮還是街頭潑婦,這一旦翻臉,可以一樁樁地將往事數落出來,讓你有口難辯。
可朱媺娖似乎自己都忘記了,她曾經同樣說過,“照你心里的意思去做吧,我會默默為你祈福。待做到了極致,就算不成功,此生也無憾。”
人啊,往往只記得別人承諾過自己什么,卻忘記了自己曾有的初衷和許諾。
“我反悔了!”吳爭一字一字地說道,但臉色平靜,如同在和一個慳緣謀面的人說,我不樂意。
朱媺娖驚愕,面色漸漸蒼白。
是啊,他反悔了,又待怎樣?
二人沉默下來,就這么面對面地坐著。
……。
吳爭三百零一騎抵達正陽門外。
公主朱媺娖和錢相顯然沒有在淳安鎮攔住吳爭。
這讓朱慈烺和陳子龍等,非常惱火。
但他們依舊很沉著,吳爭僅帶三百騎入京,做得了什么?
既然他不能做什么,那自然不需要、也不能以大軍討之。
懷柔,還得棉里藏針,能逼他回去最好!
于是,正陽門外,三千禁軍列陣以待。
廖仲平上前,拱手行禮道:“末將參見鎮國公。鎮國公止步,殿下嚴令,鎮國公不得入京。請鎮國公不要為難末將。”
吳爭以折疊的馬鞭捅著廖仲平的胸口,“殿下?哪來的殿下?”
“太子殿下?”
“狗屁!慶泰朝只有監國,連皇帝都沒有,哪來太子?”
“前朝太子殿下。”
“看,你也說了,前朝太子,敢情,只要是太子,咱慶泰朝都認?”
廖仲平是個老實人,斗嘴真不是吳爭的對手。
他只能選擇沉默,但死頂著不讓。
吳爭扔掉馬鞭,慢慢抽刀,抽得很慢,“咔咔”滲得讓人咬牙切齒。
直到抽刀出鞘,吳爭用刀尖頂著廖仲平的胸口甲胄,道:“我是當朝鎮國公,朝廷欽封大將軍,你無權阻攔本國公,也阻攔不了。這應天府是我打下的,我想進就進。”
“末將有詔令在身,不敢放國公進京,國公若要硬闖,須從末將尸體上踏過去。”
吳爭被氣樂了,“好!我如你所愿。來人,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