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書案前,吳爭打開信。
粗略看了一遍,臉色漸漸凝重起來。
錢肅典在一邊道:“二萬多將士在儀真為國捐軀,朝廷不盡心撫恤,竟以白條搪塞陣亡將士家眷,這……這不是逼人造反嗎?還有那些奸商富戶,為了幾兩銀子,竟如此逼迫朝廷功臣家人,天理何在?大將軍,這場仗可是你與興國公共同策劃的,你得為陣亡將士做主。”
吳爭問道:“這封信是何時收到的?”
錢翹恭拱手道:“回大將軍話,昨日午后,我接到家父信就連夜趕來杭州,先與九叔商議之后,便來向大將軍稟報。”
吳爭眼一瞪,微斥道:“你即刻回松江去,這事,不是你該管的,好好訓練,好好帶兵。”
錢翹恭張嘴一愣。
錢肅典有些急了,道:“難道大將軍也打算不管?”
吳爭抖著信紙道:“我倒是想管來著,可你們也看到了,錢相信中說得很清楚,君臣一心,嚴懲奸商富戶,斬二十一人,罷京兆府尹。京城百姓交口稱頌……你們想要我怎么管?帶兵上京為陣亡將士家眷,向皇帝討公道?我倒是可以不在乎世人指責我挾兵自重、意圖謀反,可這么做,京城百姓愿意嗎……那我不是吃力不討好嗎?”
錢肅典叔侄二人面面相覷。
好一會,錢肅典才嘶啞著問道:“難道就這么算了嗎?那可是與我在江北同生共死的將士們啊?!”
說著,錢肅典跪在吳爭面前,涕淚交流,仰頭拱手道:“大將軍,可我們總得為他們,做出什么吧?”
錢翹恭沉聲道:“吳爭,朝廷如此行事,軍心一旦不穩,大禍便將臨頭,此事若被江北那數百將士得知,況怕必生變故。”
吳爭聽了心中煩悶,他蹩眉道:“你們逼我何用……就算我想贈予,但對方不受,奈何?百姓愚鈍,他們只有自己覺醒,才可拯救,如同今年應天府百姓,見清軍入城,以為來了救世主,舉著雙手歡迎韃子入城一般,你能奈何?如果我此時摻和其中,怕反而授人以柄。”
錢肅典叔侄二人見吳爭心意已決,勸不進去,只能悶悶不樂地拱手告退。
吳爭沒有挽留,挽留何益?
當行至門邊,錢翹恭突然北對著吳爭,開口道:“其實在我心里,你和他們不一樣。”
吳爭微愕,抬起頭,看著錢翹恭。
錢翹恭道:“雖然我一直言詞對你不敬,其實在我心里,你……和他們不一樣。可今日我發現,你開始和他們變得一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