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思敏更加平靜,她笑了,笑得非常甜美。
只是她心中有一絲遺憾,要是能為夫君誕下一子,那該多好啊。
朱慈烺確實有些驚訝。
他驚訝于周思敏的坦然。
這不該是他心中周思敏該有的反應,這小女子難道不該恐懼到跪在自己腳下懺悔她祖父的罪孽嗎?
“見到朕,為何不行禮?”
“陛下見諒,這是鎮國公府,妾身雖是夫君側室,可夫君尚未娶正妻。夫君不在,妾身代表著夫君,陛下來前若先派人知會,妾身當著朝服,跪于府門外恭迎圣駕。可陛下卻破門而入,如同賊寇,試問,妾身當以何禮來面對要殺我的人呢?”
朱慈烺不生氣,但凡可以掌控一切的人,都不會輕易生氣,因為他無須生氣。
“朕小看你了。朕得承認,你確實有資格代表他,與朕說說話了。”
“謝陛下。”
“朕何時說過要殺你?”
“那是陛下怕我夫君造反!”
朱慈烺點點頭道:“你說得沒錯,朕確實怕他。”
因為怕他,所以要滅了他。
人就是這樣,對于自己恐懼的事與物,下意識的首選就是毀掉他。
無可指責。
周思敏居然也認同,她點點頭道:“陛下說得是實話。”
“朕無須說謊。”
是的,對于可掌控其生死的人,不需要說謊。
周思敏嘆道:“其實陛下和夫君的目標大致是相同的,本來可以相濡以沫。”
朱慈烺也認同,他點點頭道:“朕也曾經以為,可以與他君臣相得,特別是朕隱于杭州時,對于他的赫赫戰功,心中十分欽佩。”
“可陛下登基之后,終究還是選擇了決裂。”周思敏眼中閃過一絲悲傷。
“不。”朱慈烺搖搖頭道,“朕登基前給過他機會,只要他肯放棄軍權,朕可以封他為異姓王,甚至還攬下當日他謊稱是惠宗后裔的罪過,為他正名,并許諾將長平下嫁于他。可他卻拒絕了朕的善意。朕在聽到杭州府百姓沖他高呼萬歲時,聽說連首輔陳子龍也在朝堂上擁立他時,就知道,他不過也是個曹阿瞞之流。”
周思敏問道,“這么說,妾身是被夫君牽累了,才有了今日之難?”
朱慈烺搖搖頭道:“不,應該是他被你牽累了。不管怎么說,他眼下在為大明朝盡忠,朕本來可以再容忍他一些時日。可朕最無法容忍的,就是你還活著。只要一看到你,朕就會想起周奎那老匹夫,朕恨!”
周思敏起身,對著朱慈烺鄭重一拜。
朱慈烺有些驚訝,“你想向朕乞命?”
周思敏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,說道:“家祖父有罪,妾身為其后人,當向陛下陪罪。妾身也是剛剛從長公主那聽說這樁往事。雖然未經證實,但想來陛下是不會誣陷自己外祖父的,所以妾身選擇相信陛下指證。可妾身想說的是,請陛下看在姑姑在天之靈的份上,給周家一個體面。”
朱慈烺居然點點頭道:“只要周家人都去黃泉向母后認罪了,朕可以給周家一個體面。”
周思敏嘆了口氣,閉上眼道:“好吧。陛下可以動手了。”
不想朱慈烺卻呵呵笑道:“朕進來時就說了,朕還不想殺你,至少不會在今日。”
周思敏詫異地睜開眼問道:“那陛下今日破門而入,所為何事?”
“帶你回宮。”
周思敏突然明白過來,“陛下是要以妾身為質?”
“你果然聰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