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當張阿大手中刀捅進一個清兵的腹中時,一柄不知道從哪來的刀,砍中了他的右大腿。
當張阿大發出凄厲地痛呼時,幾個清兵,生生地將他的傷腿從膝蓋處扳斷了、扯走了,然后扔得不知所蹤。
天黑時,沒有人留意到張阿大。
天亮時,人們不愿意搭理張阿大。
張阿大的身邊,有人。
可他們的目光遲滯、麻木。
他們甚至憎恨張阿大,因為張阿大,斷送了幾乎全部的人命。
一日之間,從各縣聚集到張阿大麾下的義士,一千八百多人。
不到十二個時辰,在紹興城斷送了八成。
人人都知道,張阿大沒救了。
流了一夜血的人,救不活了。
也沒有人愿意救他。
人們在恨他,恨這個殺豬的屠夫,將自己的孩子、夫君、兄弟、朋友置于死地,一夜之間天人永隔,紹興府八縣,幾乎一夜之間,將家家掛孝。
張阿大,死了。
他的血,流光了。
他的眼睛是睜著的,瞪著天,仿佛有什么事,想不明白。
……。
可紹興城終于光復了。
哪怕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。
紹興城的光復,說它左右了紹興戰局,絕不夸張。
在瓜瀝與宋安二千七百火槍兵攻防的三千清軍,由此成了一支孤軍。
它陷入了南北夾擊之中,哪怕紹興城已經沒有可以威脅到瓜瀝的兵力了。
可它確確實實地成了一支孤軍,因為它的背后已經沒有可以增援它的清軍了。
這對于防守瓜瀝的清軍來說,士氣不可能不落。
……。
多鐸的指揮所,設在上虞。
可以北控紹興、東壓瀝海、西懾平崗山。
他得知紹興城遭遇義軍攻擊時,急調瀝海、平崗山各一千清軍增援。
這反應是正確的,無可指責。
同時,也是足夠的,一支義軍而已,兩千精銳清軍增援,怎么說也能輾壓了。
可多鐸沒有想到的是,義軍會如此迅速地占領紹興城,一夜之間,紹興城丟失。
這損失的不僅僅千把人的兵力,而是糧草補給、戰局態勢,更重要的是,氣勢。
這就象是多米諾骨牌,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多鐸反應不過來,變化太快,太快了。
……。
陳勝和厲如海二人,性格都屬于穩重一類。
這也是吳爭將這二人置于瀝海的原因。
瀝海最需要的不是進取,而是固守。
這是一顆釘子,可以掐住紹興和寧波之間的聯系。
就算清軍從福建、廣東北返,只要瀝海不失,紹興府就算失守,也會成為清軍坐立不安的火山口,無法成為清廷的賦稅之地。
而平崗山一直不被吳爭廢棄,也正是因為這原因,沒有平崗山依為犄角,瀝海獨木難支。
但穩重,不代表著保守。
特別是厲如海就一直保留著出城迎戰的意見。
而兩軍對峙之下,對方兵力的變化,最為敏感。
一千人對于一萬兵力而言,不多,但也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