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龍看著王之仁道:“雖說陛下取走了兵權,可畢竟本輔也曾掌過京衛,手中總還有些效忠之人的。興國公只要讓水師有所異動,都御史便安排御史彈劾,本輔就可諫言陛下,率兵前往龍潭或安撫或彈壓,只要陛下一出宮城,接下來的事,就好辦了。”
王之仁問道:“首輔之意,是讓本公……舉旗謀反?”
“不。不需要。”陳子龍搖搖手道,“只要做出異動,譬如興國公想要增援北岸那只水師。”
王之仁稍一猶豫,道:“好。本公聽首輔的。”
“那就商議一下具體的時間和……。”五人慢慢圍攏,竊竊私語起來。
又一場政變,開始了。
……。
任何人群、任何陣營,都不可能是鐵板一塊。
人心的復雜,也絕不是單純的陣營劃分。
錢謙益,便是士人陣營中的異類。
含涼殿。
朱慈烺陰沉著臉,來回踱步。
“這就是我大明朝的忠臣!”朱慈烺恨聲道,“以臣行廢立大逆之事,竟還以江山社稷的名義。”
說到這,朱慈烺一頓,回頭道:“錢卿,他們真要擁立長公主?”
錢謙益答道:“確實無疑。”
朱慈烺坐回御案后,臉色慢慢平靜。
“錢卿以為,紹興府守得住嗎?”
錢謙益一愣,他跟不上朱慈烺的思維,只好吶吶應道:“依臣看,紹興府怕是守不住的。”
“哦?吳爭不是素有我朝戰神之譽嗎?所經歷戰事,無不凱旋?”
錢謙益道:“其實臣也研究過吳爭所打的那幾仗……臣發現這其中有個共同之處,那就是但凡勝得酣暢淋漓的戰斗,皆是吳爭以眾擊寡,而丹陽、丹徒、鎮江之戰,吳爭雖然最后收復得逞了,可所率軍隊傷亡慘重,況且,這還是朝廷犧牲了二萬多京衛,在儀真牽制了清軍主力的結果。”
“朕是不是可以認為,錢卿的意思是,吳爭戰神之譽,徒有虛名?”
“呃……那也不盡然。其實平心而論,吳爭用兵還是有些章法可尋的,臣竊以為吳爭更擅長于創造一個局部兵力優勢,然后打一場殲滅小股清軍的小仗,對大規模的戰斗,他的指揮能力還是不足的。所以,臣的判斷,紹興府守不住,敵酋多鐸率四萬大軍,兵分兩路,一路攻金華,牽制了吳爭的嚴州衛和金山衛,一路攻紹興,牽制了吳爭的瀝海衛。吳爭手中僅可調動的只有杭州衛,可問題是杭州衛悉數增援紹興府,吳爭敢嗎?那么瀝海衛只有一萬人,而多鐸有兩萬清軍精銳,吳爭怎么可能擋得住?陛下知道,多鐸可是清廷為數不多的百戰主帥,以多鐸的本事,又豈是兵力不足的吳爭能擋得住的?”
“唔……。”朱慈烺這下總算是點頭了,“錢卿所言句句在理,就算吳爭大難不死,只要他無力北上,摻和眼下這場政變,朕就可以放手施為了。”
“是。”錢謙益松了口氣。
朱慈烺道:“錢卿,且上前來。”
君臣二人竊竊私語了一會,朱慈烺道:“此事若成,我朝首輔之位,便是錢卿的。”
“多謝陛下賞識!”錢謙益跪地,拜伏稱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