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的指揮確實可圈可點。
但他同樣有很大的缺陷,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的缺陷,讓他無法成為主帥的缺陷。
很簡單,宋安從渡江進入蕭山開始,他的指揮一直圍繞著為打勝一場局部戰斗而努力。
這聽起來沒有錯,可從整個戰局戰略來說,宋安錯了。
與清軍三個方向的對峙,只有宋安這一個方向是有著主動權的,因為他在攻。
也就是說,最應該出現吳爭所期盼的變化的方向,本來應該來自于宋安。
如果宋安率火槍兵,對瓜瀝清軍造成足夠強大的威脅,多鐸就必須調動更多的援兵增援瓜瀝。
這很簡單,三個方向,互為犄角。
一個方向突破,兩個方向就都會產生威脅。
多鐸如果想徹底打敗吳爭,就必須同時顧全三個方向。
這樣,吳爭期盼的變化就會出現的更早、更大。
這樣,這支義軍的結局就會改寫。
吳爭在惋惜張阿大,不,準確地說,吳爭在惋惜這種在這個世道,難得一見的來自于社會最底層的自發的抗爭精神。
精神不滅,民族永存!
簡單地說,宋安正確地做法,是強攻瓜瀝,不需要攻下,但須極大壓制清軍,令他們不得不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向多鐸求援。
這個時候,傷亡已經不重要,準確地說,不是最重要。
重要的是,打亂多鐸的部署和節奏。
但宋安確實沒有作到,他只存了保全火槍兵、打贏自己眼前一仗的眼光。
這種眼光不能算錯,但確實有極大的局限性,如果無法突破,就只可為將,不能為帥。
聽了吳爭的解釋,宋安沉默了。
他在深深地反省。
一個懂得反省的人,就能夠提高。
吳爭有些欣慰。
……。
初步完成集權的朱慈烺,終于做了一件“正經”事。
他下令向順天府派出了一個五人使團,與清廷交涉多鐸破壞停戰協定,毀約進攻紹興府的事件,并提出強烈抗議,責成清廷立即勒令多鐸停止交戰,清軍撤回戰前區域。
朱慈烺,正如他自己親口對吳爭說的,他確實有城府。
使團往來南北,一個來回至少七、八天,那時該發生的都該發生了吧?
清廷確實也非常為難。
倒不是真怕了義興朝十府彈丸之地。
他們此時正對蒙古叛亂之戰焦頭爛額。
清廷不想再起波瀾,準備派使者前往紹興府制止多鐸之時。
多爾袞提出了反對意見。
他認為,義興朝水師可以在江北“胡作非為”,為何我朝就不行?
義興朝可以用一句“叛軍”來搪塞,任由這支水師造成我朝巨大財力、人力損失,為何我朝就不能同樣以此為借口來堵住義興朝的嘴?
當然,多爾袞是絕對不會將多鐸所部判定為“叛軍”的,清廷也不會允許。
可這不妨礙清廷以“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”來堵住義興朝的嘴,何況這句話本來就是出自中原孫子兵法。
于是,一場糾纏萬分的談判,在順天府繼續著。
可兩朝都還不知道,紹興府的戰事,有了巨大的扭轉。
如果再晚兩天,清廷、多爾袞恐怕會立即下詔,勒令多鐸退兵。
可這個時代的通訊,實在是太慢了,慢到讓人咬牙切齒的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