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肅樂緩緩坐倒在地,“我方才罵你,不是為了肅典的死,為得是你啊……你可曾想過,就算有一日,你實現了你胸中的抱負,可你身邊再也找不到一個故人,你會后悔,你定會后悔的!”
吳爭應道:“吳爭受教了!”
錢肅樂終于落淚,“肅典的尸身在何處?”
“我不知岳父大人會來杭州,已經親自送回鄞縣錢家祠堂,由岳父大人的另外幾個兄弟和錢家族人收殮安葬。岳父大人放心,我已派人上書朝廷,為九叔請封追謚。”
錢肅典凄然道:“四年前我帶肅范、肅遴、肅典和翹恭赴國難,如今肅典先走一步,我竟不能送肅典最后一程。”
說到此,錢肅樂大呼道:“九弟啊,大哥對不起你啊!”
吳爭鼻子一酸,有淚水涌出。
過了好一會兒,錢肅樂慢慢恢復平靜,“翹恭北上,你如何應對?”
吳爭一時嘴快,道:“我也是昨日剛剛從宋安處得知此事,按照時間推算,我當時已派……。”
說至此處,吳爭突然意識到不對,于是收住了嘴,改口道:“岳父大人放心,翹恭和沈致遠二人都是機靈之人,應該會有驚無險。”
錢肅樂很敏感地聽出了吳爭話說到一半縮回,他意識到吳爭應該有了安排,于是慢慢點了點頭道:“瑾萱此次隨我而來,這事先不要告訴她,免得生亂……哎,以她的心性,若是得知她九叔殉國、兄長生死不明,怕是再難待在杭州城了。”
“是。”
“扶我起來。”錢肅樂向吳爭伸手道。
吳爭趕緊上前,扶起錢肅樂,然后送到座位上。
錢肅樂問道:“可知陛下派我來杭州,所為何事嗎?”
吳爭搖搖頭。
錢肅樂緩緩從袖口抽出一卷黃綾,道:“陛下有旨。”
吳爭紋絲不動。
“陛下有旨!”
吳爭依舊紋絲不動。
錢肅樂怒道:“人須有所敬畏!無論何時,無論你實力強到什么地步,陛下是君,你是臣,你得知禮、你得敬畏!”
吳爭只好起身作揖,道:“臣恭聆圣諭。”
錢肅樂這才將黃綾交給吳爭。
吳爭打開一看,臉色數變,最后將黃綾重新卷起,喟嘆道:“可憐的廖仲平,當了替罪羊、背了這么大口黑鍋,還尚不自知。”
然后看著錢肅樂道:“這就是岳父口中的明君、英主?”
錢肅樂冷冷道:“這是被你所迫!”
吳爭輕嗤道:“我如何迫他了?是打上門去了還是在杭州府自立登基了?”
錢肅樂不理吳爭,問道:“多鐸現在何處?”
“殺了!”
“什么?你再說一遍?”錢肅樂悚然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