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突然道:“我明白了……玄著兄,看方才城墻上火槍、火炮齊鳴,我就在納悶,這顯然不是清廷火槍兵用的火繩槍,而是與我軍所用的燧發槍。燧發槍除了松江軍工坊有仿制,唯一的來處就是從國外購入。玄著兄,由此想到了什么?”
張煌言道:“王爺的意思是,有番商在向鄭有德他們出售火槍?”
“這是肯定的,可鄭有德就算這兩個積攢起足夠的錢財,可他購入大量火槍、火炮,想做什么?他有那個本事,從本王的治下自立?”
張煌言搖搖頭道:“這不可能,僅以一縣之地,他還沒那個能耐。”
吳爭道:“這就對了,這說明鄭有德背后有人,而這人必定與清廷有關。”
張煌言大寒,他急道:“我明白了,鄭有德購入火器,以與蘇州、常州、鎮江買賣糧食的名義,實則是在向北方清廷售賣火器!”
吳爭眼神微縮道:“這樣解釋,就能擼順這些疑點了,如果僅是糧食,哪來那么大的利潤?就連馬士英處,他一年多時間就打點了二十萬兩,加上沿途三府的打點,這些打點加起來估計就得有三十萬兩以上,可想而知,這批貨物的總價至少得百萬兩以上,否則,怎會如此大手筆?”
張煌言道:“也只能是這個解釋,京杭運河一直暢通無阻,就連王爺與清廷交戰時,運河航道上的商船也沒有被禁止南下北上,雖說三府之地皆設有衛所關卡,可如果被鄭有德打點,怕是真起不到控制的作用。可惜啊,這三府皆在朝廷掌控之中。”
吳爭冷笑道:“說起來這事還得怪我,竟是沒有想到這環節……也好,從今日起,北面的好日子到頭了。”
張煌言一愣,忙道:“王爺是想斷絕運河航道嗎?這萬萬不可,此策傷人亦傷己啊,王爺須三思!”
吳爭嘿嘿一笑,道:“我自然不會去斷絕航道,民生貨物可以申通無阻,但官府禁榷幾項物資,總還是有前例可循的。”
張煌言恍然道:“此策可行。”
吳爭隨即道:“來人,取筆墨。”
一會兒,吳爭寫完一封信,以火漆緘其口,然后令隨扈快馬連夜送去王之仁。
張煌言這時才徹底領會到吳爭的手法,“王爺是想讓興國公水師阻截?”
吳爭點點頭道:“只有鄭有德在與清廷暗中買賣火器,才能解釋,為何他不敢面見本王,他是在怕本王一旦追查鄭榮滿門兇殺案時,追查出這個與清廷暗中買賣火器的秘密。而我由此可以推定,此時的城中,這批火器一定囤積在內,還未曾北運。否則,鄭有德絕不會輕易暴露這支叛軍。”
張煌言點點頭道:“王爺說得對,從方才城墻上的火器擊發就可以看出,這批火槍、火炮就在城中,鄭有德只是怕擋不住王爺攻城,這才先使用了這批火器。”
吳爭輕嘆一聲,“如今想來,幸虧發現得早,這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,否則日后在與清廷開戰之時,這支叛軍一旦在后方生亂,那麻煩就大了。”
張煌言道:“有不幸中的大幸……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,雖說這支叛軍以護商隊的名義分散于各商家,可按鄭有德履歷,他是舉人出身,從無領兵的經驗,怎么能秘密訓練出這么一支精悍的軍隊來,且不為人所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