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駝子怒道:“可憑咱這十個人,如何阻攔、牽制敵人,真要讓他們攻入衙門,到時不僅咱得全死,連蔣大人他們也沒活路。只有用火藥炸他們一個心慌失措,咱們才可混水摸魚。說不定,還能有活命的機會。”
“咱不怕死。”徐三盯著黃駝子道,“你說得都在理,可你是兵,咱不是。或許在戰場上,就得照你說得做,可在這秀水城里,得按我說得來。”
黃駝子哼道:“那你說,怎么辦?用十個人去迎敵上百人?”
徐三想了想道:“要不,哥幾個,挨家挨戶去讓百姓撤離?”
“不成!”黃駝子立即否決道,“先不說來不來得及,就算來得及,萬一期間敵人來了,豈不告訴敵人,這有埋伏嗎?”
這話有道理,一里長街,通知民眾是沒問題,可民眾撤離那就有問題了,不說發出聲音來心動敵人,就算每家一點燈,那在夜里等于是給敵人訊號啊,要讓百姓撤離很難,他們舍不得家放棄家中任何財產,哪怕是一把鍋鏟,都想帶走。
徐三沉默了一會,環顧一圈道:“兄弟們,咱今日出來,說是說以命搏功,可咱們壯班畢竟是官差,職責是保一方平安,這里可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父老鄉親,今日傷了哪個,咱都沒臉見人。我就想啊,咱今日就不埋火藥了,敵人來時,咱就拿命和他們拼,拼不過就死在這,這樣等天亮時街坊們看見咱的尸首,也會沖咱們翹個大拇指,贊聲好!”
衙役們靜靜地聽著。
黃駝子一跺腳罵道:“徐三,你真不是東西,我黃駝子好賴也是秀水人……得,就照你說得辦。”
這時,沿街一戶人家的大門“吱呀”一聲打開。
一個白發老兒,在兩個壯年的攙扶下走出門,朝眾衙役走來,“對面可是你徐三兒?”
徐三忙迎上去,道:“是里長啊,您老怎么出來了?”
明洪武十四年,詔令天下,十戶為甲,一百一十戶為里,納糧多,也就是家中丁多者,為里長,故多為年老者,家中子孫多嘛,一般都是族長兼任。
這老兒便是秀水徐氏族長,說起來,與徐三也有八竿子能打到的親。
老兒顫巍巍地指著徐三罵道:“這前半夜噼哩啪拉,后半夜啪拉噼哩,眼見著卯時了,還在這外面嘰嘰喳喳……還讓不讓人安生了?就你們這幾小子,就知道一天到晚瞎折騰,想你們辦成事,真指望不上。”
徐三和黃駝子趕緊上去攙扶。
老兒指著黃駝子道:“小駝子,你不是殺人滿門被關起來了嘛,咋從牢里出來了?敢情今夜鬧騰,是你小子越獄吧?”
黃駝子急忙道:“里長,您可是看著我黃駝子長大的,我殺鄭榮,那是被逼的……我可沒越獄,是蔣大人放我出來的,您不信,可以問徐三……還有他們。”
徐三點點頭道:“沒錯,今日之事是知縣鄭有德勾結清廷細作,意圖謀逆,把王爺和知府馬大人堵在了西門外……里長,沒時間和您多說了,等過了今日,您自然就一切都明白了……您快先回家去,跟家里人說,離沿街遠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