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親衛騎兵揚起的刀,準備下砍的時候。
當雙方士兵都能清楚看到對方嘴上胡須和血紅眼珠的時候。
槍騎兵左手抬起,“嗵……”。
就算沒有經過訓練的射手,恐怕在這個距離頂著對方放槍,也是百發百中吧?
何況幾乎是兩人打一人,誰能躲得掉?
其實如果親衛騎兵,一直以縱列沖鋒,而不是想在多爾袞眼皮下逞強,或許能拼掉槍騎兵半數,甚至反敗為勝都說不定,這樣,至少不會太難看。
要知道,騎兵伏身馬背沖鋒時,受擊的可能性會非常小。
可親衛騎兵頭領為求在主子前露臉,欲全殲槍騎兵,這樣就使得騎手需要直起身,才能揚刀揮砍,自然整個身體暴露出來,目標大到幾乎不需要瞄準。
親衛騎兵頭領喪失意識的那一刻,從冒著血泡的嘴里嘟噥道:“該死的……南蠻子有兩桿槍……。”
可惜的是,他已經沒有機會報仇了。
高臺上一片沉寂。
說什么?
能說什么?
還敢說什么?
無論是高興、還是憤怒、或是內心狂喜、亦或者咬牙切齒,在這樣凝重的氣氛下,表現在臉上都是不合時宜的。
許久,洪承疇以一種哀傷的語氣,向福臨奏道:“我大清三十二勇士,今日竟無端折損在校場……嗚乎哀哉!”
范文程道:“勝負已經徹底分清,臣懇請皇上作主,還錢翹恭和槍騎兵一個公道。”
濟爾哈朗道:“臣要彈劾攝政王,以一己之私欲,導致三十二勇士無辜傷亡,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
顯然,沒有人去理會或者關心那戰場的三十二人是不是全死透了,如果沒死,是不是應該派人去救治。
沒有人關心、理會。
在他們眼中,那些躺在地上的軀體,或許僅僅只是個數字,無論是漢人還是滿人。
多爾袞憤怒地轉頭,掃視著洪承疇、范文程、濟爾哈朗,“那是本王私兵,與汝等何干?”
這話還真沒錯,奴兵,滿人也一樣,他們就是多爾袞的奴才,當然這些奴才一旦到了漢人面前,哪怕是象洪承疇、范文程面前,也就成了主子了。
就算滿漢通婚了,可主與奴的界線,不會消失。
滿族直到入關了四年,依舊還是奴隸制,相對于明朝的制度,那要落后至少一個世紀。
洪承疇、范文程、濟爾哈朗面面相覷,他們無法反駁。
奴兵是主子的私有財產,與國家、朝廷無關,他們的生死相當于主子財產的損失,法律都夠不到那一塊,何況對方是攝政王。
面對著三人的噤若寒蟬,多爾袞并沒有一絲的得意。
他是真的在心痛,心痛這三十二騎兵,跟著他出生入死,從關外到關內,不想竟折損在此。
可他沒有想去救治,因為他知道,如此近的距離被擊中,鉛彈深入人體,就算搶救怕也難解鉛毒了。
既然如此,何必多此一舉?那就讓勇士們……安息吧。
多爾袞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,今日,就算當著皇帝和眾大臣,他冒毀諾之惡名,也要滅了這干人等,包括沈致遠在內,為這些枉死的勇士們復仇。
可這時,又一陣“咦”聲響起。
饒是背對著戰場,起了殺心的多爾袞也不禁忍不住回頭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