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難怪,曾經的“云間三子”之一,就因吳爭,先被罷官流放,后成了朝廷通緝要犯。
三十多歲啊,正是收獲的季節,宋征輿的牙齒咬得出了聲響。
袁爾梅是嚇愣了,這不開玩笑嗎?
侄子手里是有幾百人,可殺郡王、大將軍,這不找死嗎?
就說幸運得手,也將面對全城數萬大軍的圍捕,吳爭的瀝海衛還在城中呢。
宋征輿見袁爾梅猶豫,冷冷道:“若袁大人為難,就當我沒說。不過說起來,袁大人通敵的罪名一旦坐實,那可沒宋某這般幸運了,那可是族滅之罪……想來吳爭怕沒有仁慈之心,能赦免你!”
袁爾梅臉色忽青忽白,半晌,一咬牙道:“袁某豁出去了,先生說吧,如何行事?”
二人的頭慢慢湊近,劇變,正如一場夏天的暴風雨,說來就來。
……。
魚市街盡頭,此時已經搭起連處約數里長的稻草棚。
數千亂民這些日子就住在這里,但這些鐵定不是官府搭的,而是民眾自己動得手。
時值六月,天氣炎熱。
垃圾、蚊蠅、惡臭、污水……這絕不該是人待的地方。
就連負責維持秩序的巡邏禁軍,都以汗巾蒙面,不堪其臭。
離街口最近的一處草棚,此時人頭最為擁簇。
“劉元,你可別忘記你爹娘是怎么死的?!”
“狗X的劉老三,你是被灌了**湯了吧?”
“不去,沒見著現銀,打死都不去!”
“就是,狗官的話若能信,母豬都能上樹!”
“就是,咱們的銀子那可是血汗錢,被這幫喪良心的狗官吞了不算,還惦記著咱們的房子、田地,逼死多少人命了……這樣的朝廷,活該亡!”
這話一出,大草棚里一片死靜。
連沖口說出這話的人,也閉緊了嘴巴,左右四顧,惶惶之意,不可言表。
暴亂之前,他們是良民,這勿容置疑。
但暴亂后,人心中的魔被激發出來,打砸搶燒,甚至傷害平日街坊、無辜之人,無所不及。
始作俑者劉元,在這一刻生出一種后悔。
民眾發動起來容易,但發動起來之后,已經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。
劉元骨子里終究是個讀書人,他知道這樣不對,特別是那夜清軍攻破金川門之后,劉元已經意識到不對,至少暴亂的時機不對。
清軍一旦破城,百姓包括自己,面對的就不是貪官污吏,而是惡魔。
四年前,這一幕上演過!
所以,他想彌補自己的罪過,吳爭的到來,給了他說服自己的理由,還有一條上岸的路。
劉元決定,要好生把握這來之不易的生路。
“街坊們,劉元沒有忘記爹娘被那些狗官逼死。”劉元的話,在一片死靜中顯得特別響,“我的酒館,街坊們都知道,怕是連尋常兵丁、衙役都掩鼻而過,可今日有官進來了,坐下了,還喝了一口我店里的酒……僅憑這一點,我劉元信他。”
鄭一刀口拙,只是使勁地點頭,以此來證明劉元說得是事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