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執念神色微變,目光有些復雜。
但他隨即語調平靜道:“馬士英說得沒錯,王妃、側妃確實已經有了身孕,只是男是女卻不得而知。”
錢肅樂、黃道周相視許久,悠悠一嘆,不管是男是女,至少在嬰兒誕下之前,這片基業還不會亂!
二人幾乎異口同聲道:“既是如此,如果王爺被害,理當舉兵為王爺復仇!”
馬士英點點頭,“那第二種情況,自然是王爺沒有被害,或許是躲藏起來,亦或者是天黑,叛軍還沒有發現王爺的蹤跡。那么我等該如何應對?”
莫執念不說話,只是冷冷地看著馬士英。
錢肅樂沉聲道:“如果王爺有幸無恙,自然該由王爺決定該不該舉兵討伐!”
黃道周道:“老夫同意太傅所言。”
莫執念突然指著馬士英罵道:“馬士英,你包藏禍心……此時若不舉兵,這會害了王爺。”
馬士英面對莫執念的手指喝罵,竟點點頭道:“莫老罵得對,此時不出兵,便會害了王爺。至少,為下者,不能為主公分憂,那便是一無用處!”
馬士英的話,完全出乎錢肅樂三人的意料,尤其是莫執念,他驚訝起來,這馬瑤草究竟想說什么、想做什么?
“王爺其實是個心軟之人,做朋友自然是心善者佳,可要成就大事,心軟的,總會吃虧,受人掣肘。三位大人都是明白人,今日之禍,其實歸根結底,都是不夠決絕所致。”
黃道周厲聲道:“馬士英,你究竟想說什么?”
“士英想說的,就只有一句,王爺不忍做的事咱們來做!”馬士英斬釘截鐵地說道,“無論王爺最后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回來,咱們做為下者該做的事……那就是立即率兵入宮,改朝換代!”
黃道周怒道道:“如今尚無確鑿證據,來指證今日之事是陛下所指使,如果莽撞舉兵,以下犯上,篡權奪位,豈不陷王爺于不義?”
馬士英冷笑道:“禁軍追殺王爺,事實俱在,還需要什么證據?就算最后知曉真不是陛下所指使,那又如何?只要咱們咬定就是陛下指使,那就是陛下指使!天下誰人不信?誰敢不信?不信者,死!”
黃道周、錢肅樂驚愕地張大了口,他們其實都是明白人,天無二日,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早就明白于心,可這一步地跨出,確實令人躊躇,甚至還有一絲遺憾。
黃道周、錢肅樂一直自認是大明忠臣,雖說已經決心追隨吳爭,可心底里,終究還想著這面旗,這是他們大半輩子的效忠對象啊!
他們內心期盼著能將現狀維持下去,哪怕是陛下已經露出猙獰,也在希望這只是誤會。
改朝換代,說的容易,可要倉促解開心底那個存在了數十年的結,依舊讓人心酸。
真要走那一步嗎?
相較于黃道周、錢肅樂,莫執念顯然沒有這種心理上的包裹,本來沖著馬士英的陰沉,也開始松動,“馬大人,王爺果然慧眼識人,你……很好!”
馬士英平靜道:“若非王爺收留,士英哪有今日,怕是早就作古,曝尸荒野了。從王爺收留之日起,士英后半生,就只有一個主公。”
莫執念向馬士英伸出手來,馬士英含笑上前一步,二人雙手相握。
這是一種態度,也是正治同盟。
莫執念轉向錢肅樂,平靜地道:“話已經被馬士英捅得通透了,太傅是王爺岳丈,原本老朽不該無理逼迫,可事關王爺生死和王爺大業成敗,老朽就問太傅一句……你,贊同還是不贊同!”
這不是一句疑問句,而是選擇句。
錢肅樂臉色數變,他明白,這是一條叉路,而他甚至沒有選擇。
因為他一直游離于吳爭的核心層外,哪怕他是吳爭的岳丈,大將軍府麾下沒有他的位置,他除了名聲上的影響之外,并無實權。
錢肅樂終于咬牙點頭,“老夫贊同!”
莫執念伸手另一只支,與錢肅樂相握,然后轉向黃道周,“你從是不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