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樂,死了。
她臉上的淚痕斑駁,她口中的鮮血噴灑在高大壯觀的春和殿的地磚上。
不,準確地說,凳子砸下時,阿樂還沒死,如果能立即召來御醫……或許還有救。
可顯然,沒有人叫御醫。
或許,她不該來京城,不該入宮。
或許,她在知道朱慈烺不是她愛的普通的書生而是前朝太子時,就該揮劍斬斷情絲。
可惜沒有如果,所以,她死了。
朱慈烺慢慢清醒過來,殿中的宮女和內侍已經嚇得縮在角落,簌簌發抖,象一只只受了驚的鵪鶉。
沒有人敢去阻攔,更沒有人敢跑出去。
他(她)們驚恐地看著朱慈烺。
朱慈烺慢慢站起身來,他搖晃著身子,四下打量著那幾個嚇得已經沒了意識的內侍宮女。
“來人……替朕殺了他們!”朱慈烺跺著腳,歇斯底里地大喝道。
當朱慈烺再次坐倒在阿樂面前時,他伸手在輕輕地撫摸阿樂已經毫無知覺的臉。
“朕沒想殺你……朕發誓!”
“可你不該激怒朕。”
“朕心里苦,你知道的。”
“國破家亡,顛沛流離,朕的一生,有一半是在目睹殺戮中渡過的。”
“你放心,朕會厚葬你,保留你淑妃的封號。”
“你放心,等朕殺了吳爭,拿他的頭顱來祭奠你……都是他害了你,若非是他非要多此一舉,認你做義妹,你就不會替他求情,也就不會激怒朕,朕就不會錯手殺你……。”
朱慈烺的目光有些歉意和決戰前的……亢奮。
……。
其實,馬士英、莫執念太高估吳爭了。
世人總喜歡對成功人士的一切做為,進行完美的解讀,哪怕只是不經意地打了個噴嚏亦或者很不雅觀地打了個……嗝。
吳爭并沒有如他們所想的,一切都盡在掌握中。
他來魚市街,最大的目的,僅僅就是化解這場原本不該發生的民亂,甚至做好了殺一人而救百人的決定。
但馬士英有句話說得對,吳爭沒有時間。
吳爭的注意力不在應天府,而是在江北,在他看來,應天府民亂、官員的貪腐等等只是肘腋之患,料理了江北戰事,內亂自然就平了。
所以,按下再說。
吳爭絕沒想到,光天化日之下,禁軍竟會反叛,追殺自己。
所以,之后的一切舉動,只是臨時反應,甚至連有效反應都稱不上。
因為當時吳爭也措手不及。
然而吳爭有個最大的優點,那就是想得開。
想得開,即是隨遇而安。
說好聽點就是心理承受力強。
說難聽點就是,心大!
這種時候,身處危境,無法對時局有效把控的情況下,還能睡得著,還能一睡一個時辰的,確實不多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