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肅樂答道:“是鄭三派人搜尋陛下寢宮,在乾清宮發現的。”
朱慈烺剛至京城,住得是春和宮,但登基之后,寢宮自然得搬回乾清宮,而春和宮成為了朱慈烺平日召見群臣商議國事的地方。
朱慈烺本身確實比較節儉、隨意,加上后妃僅淑妃一人,就習慣在住在春和宮,很少回乾清宮了。
朱慈烺將重要的詔書藏于乾清宮,這個解釋,非常合理,這讓吳爭和夏完淳意識不到什么不對之處。
吳爭急問道,“詔書上說了什么?”
“詔書上明言,陛下若有不測,由長公主承繼大寶。”
夏完淳急道:“怎么可能?陛下如今生死不明,哪來的詔書?分明是有人偽詔!”
吳爭目光看向錢肅樂,錢肅樂搖搖頭道:“老夫與首輔,還有閣臣都驗看過,且還調取了往日陛下批閱的奏折、文案加以對比……不會有錯,確實是陛下筆跡。”
吳爭聽了沉默下來,他反而不急了。
錢肅樂繼續道:“老夫和首輔還看出,這詔書字跡未曾干枯,確實該是陛下近期所書。”
夏完淳蹩眉道:“我感覺很不好,這事定有蹊蹺……只是說不清蹊蹺在何處。”
吳爭問道:“那朝堂諸臣,他們如何反應?”
“至少有七成人,表示奉旨擁戴長公主登基!”
“一群多好的忠臣啊!”吳爭帶著一絲嘲諷,稱贊道,“那岳丈找我進宮,所為何事?”
錢肅樂一怔,“老夫與首輔無法壓制輿情洶洶,商議之后,只能來找你,你若入宮……。”
吳爭打斷道:“我進宮,是去阻止長公主登基,還是去擁戴長公主登基?”
錢肅樂張口結舌。
吳爭笑了,“其實我若阻止,那就是抗旨,自然有無數張口指證我是逆臣賊子。我若是擁戴,還是會有無數張口指責我虛情假意,甚至會說這一些都是我按排的,更會有無數臟水潑向我和長公主,與其這樣我為何要入宮,不如去大勝關,那總算是真正在作事。”
錢肅樂急道:“可若你不進宮,這事就定了。”
吳爭無奈地看了這老岳丈一眼,錢肅樂果然是太正直,“岳丈以為,我進宮這事就不定了?或許此時,已經定了,岳丈是要讓我虎口奪食?還是以一人對抗整個朝堂,被萬夫所指?”
錢肅樂搖頭道:“不,不會,老夫與首輔商議好的,由老夫來找你,首輔會阻止群臣當即擁戴長公主登基……呃,你是說,首輔也會……?”
吳爭木然道:“為何不會?”
“黃道周不是你的人嗎?”
“岳丈誤會了,黃道周確實是我的人,可他的心性,怎么可能去堅拒一道名正言順的皇帝詔書呢?如果長公主點頭了,黃道周必定默許。”
錢肅樂是真急了,他一把拽住吳爭的手道:“該爭的,還得爭,就算背負罵名,可只要自己心里明白,這么做是為了社稷、天下,又有何懼……況且,老夫信你!”
夏完淳也頜首道:“我也信你!”
吳爭輕輕掙脫錢肅樂的手道:“爭什么,帝位?沒有帝位,我大將軍府一切如常,該抗敵就抗敵,該北伐還北伐,帝位重要嗎?與其讓一個虛渺的帝位困住自己的手腳,不如為咱們心中的北伐大業做些實事。何須爭,這本是人朱家的家務事,我一個姓吳的進去摻和,豈不授人以柄?好了,你好好養傷,岳丈該回府回府,要進宮就進宮……我呢,還得趕往大勝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