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次見你時,我特意提到過明社的規模,提醒你寧缺勿濫,需要對明社成員進行整肅,對吧?”
“是,有這事。”夏完淳點頭應道。
“可這次來京,我得知明社不但沒有收斂,反而更加肆無忌憚,甚至連普通販夫走卒都來者不拒……這事你知道嗎?”
夏完淳臉色一變道:“原來你說的是這事啊……說起來這事是我疏忽了,上次你說之后,我確實交待去,暫時停止擴大明社人數,只是因大戰開啟,我率建陽衛來援,一時間疏忽了,沒有親自督查……這事確實怪我,請王爺責罰。”
吳爭皺眉起來,他最怕就是夏完淳牽扯進這事,只是既然夏完淳承認了,吳爭也不能太過責備。
吳爭揮了揮手,道:“存古言重了,終究是你無心之錯,不過這事不能拖,必須立即糾正,否則這樣下去,明社就會淪為一個江湖社團,這樣一個跨階層、種族的龐然大物,一旦為有心之人操縱,后果不堪設想。”
夏完淳反倒有些不以為然,但他也應道:“就按王爺的意思辦……不過,這事沒有王爺所言那么嚴重吧,畢竟明社中人,倡導忠于國家、忠于民族……。”
吳爭有些惱了,忍著氣,但語氣有些不善,“存古,當一個社團擴張到跨越階層、種族時,這就不是一個普通社團,它事實上已經對官府形成了牽制、威脅,一旦出事,就是針尖對麥芒,就是一場暴亂,甚至內戰……這和它的倡導沒有根本關聯,你也是舉旗倡導過義軍反清之人,民眾之中良莠不齊,他們未經訓練,不象士兵令行禁止,這對敵時還能容忍,可一旦對內,就是一場災難……記住,民眾運動開啟容易,想收卻異常困難。”
夏完淳雖然沒有徹底悟到吳爭的意思,可吳爭的鄭重其事,讓他意識到這事可能真有不妥之處,于是應道:“我記下了。”
吳爭吁了口氣,道:“還有一事,也是明社的……我聽說如今入明社,只要交納每年二兩銀子就行,這事非常不妥,這不是變相斂財嗎?明社如果缺少經費,你可與我講,我來想辦法,至少我還是明社參議,責無旁貸,可如此斂財,只會帶來一個后果,那就是有錢者來,沒錢者滾蛋……這還是你當初創辦明社的初衷嗎?”
夏完淳臉色突變,他吶吶道:“王爺是從哪聽說這事的,我怎么不知道?”
吳爭蹩眉,他顯然沒有意料到夏完淳會否認,其實在吳爭看來,這事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,趁沒有配成最壞結果之前,統一思想,糾正也就是了。
可夏完淳地否認,讓吳爭有些急躁起來,他道:“這情報絕對不會有錯!存古,若不是你是明社魁首,當時我就會下令取締明社……我絕不會允許明社成為一個江湖社團,哪怕只有一成概率也不行。這事必須糾正,刻不容緩!”
夏完淳也急起來了,他搖搖頭道:“吳爭,你先別急啊……這事我是真不知,你想啊,我怎么可能用如此卑劣手段斂財?”
吳爭聞聽沉默下來,確實這事很古怪,按說以夏完淳的人品,應該做不出這事來,可長林衛的情報應該不會錯。
吳爭看著夏完淳道:“你說你不知,我信!可這事定是有,必須查,或許有人背著你在肆意妄為。”
這話讓夏完淳臉色劇變,他微微扭頭,回避著吳爭的目光。
這讓吳爭心頭一跳,“存古,你我之間,想來應該沒有什么不可以攤開來講吧?”
夏完淳躊躇了一會,一咬牙道:“吳爭,我確實有一事瞞著你……你知道臥子先生是我老師,他之前意圖政變,被陛下預先察覺而入罪,還是你向陛下求情,方保了老師一條命。”
吳爭愕然道:“難道你將明社交給了他……明社實際上在陳子龍的控制之中?”
“不,不,你誤會了,我怎么可能將明社交給老師,再說老師已經去了杭州投奔你了……我是說,明社本就是個松散的社團,社中并不設職位,也就我們幾個創始人在管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