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吳爭就直立春和殿,坐在了朱慈烺的對面。
“你是來殺朕的?”朱慈烺面無懼色,直視吳爭問道。
吳爭端起朱慈烺面前的茶杯,喝了一口,然后放在自己面前。
“丹陽王為何認為我是來殺你的?”
朱慈烺突然厲喝道:“朕是天子,一朝為天子,終生為天子。義興朝尚在,朕不做狗屁丹陽王……吳爭,來,給朕一個體面的死法。”
吳爭悠悠道:“你確實該死!”
朱慈烺哈哈大笑起來,“成王敗寇,朕該不該死,史筆定有公斷,無須你一個亂臣賊子來置喙。”
吳爭輕嘆道:“如果我說,就算你下令黃大湛率禁軍追殺我,我也能夠原諒你,你信嗎?”
朱慈烺聞聽一愣,然后呵呵笑了起來,“如果朕說,其實朕原本想禪位于你,你信嗎?”
吳爭嘆息道:“我說你該死,指得是你殺了阿樂,她是無辜的,恐怕也是義興朝唯一一個真心忠誠于你的人……然而你卻殺了她,用如此殘暴的手段殺了她。”
朱慈烺臉色劇變,他的身子發起抖來,他艱難地道:“朕沒想殺她,真沒想殺她……是她在逼朕,她選了個錯誤的時間,為你的事來逼朕……吳爭,是你害死了她……她是朕的皇妃,就算朕殺了她,關你何事?!”
說到后半段,朱慈烺已經吼叫起來。
這話沒錯,確實不關吳爭屁事,皇帝殺一個皇妃,就算是吳爭的親妹妹,恐怕也沒吳爭什么事。
吳爭等朱慈烺吼叫聲停止,平靜地道:“你說沒想殺阿樂……我相信。”
這話讓朱慈烺反而一愕。
吳爭道:“你確實做錯了許多事,可總算是在做事……這一點,勿容置疑!”
朱慈烺的嘴巴張得更大。
“可我是真不明白,北門橋袁成禮截殺我,明明不是你指使的,你為何不向我解釋清楚,而是令黃大湛將錯就錯呢?”
“朕解釋,你會信嗎?”朱慈烺嘴角帶著一絲譏諷問道。
“我會信。”吳爭不假思索地答道,“你解釋,我就會信。”
朱慈烺驚愕起來,“為何?”
“因為你想殺我,世人皆知,何須解釋?”吳爭淡淡地說道。
朱慈烺瞪著吳爭良久,方才嘆息道:“你說得對,我殺你,何須解釋?若非我殺你,你又何必見疑……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!”
“你是個蠢貨!”
“放肆,你敢羞辱朕?”
“我是親王爵,你是郡王爵,羞辱你又如何?”吳爭揮了下衣袖,“不過我還真沒有羞辱你的意思,說你是蠢貨,那就是你真是個蠢貨。”
“你……。”
“朱慈烺,若我有意篡位,何須擁立你登基?”
朱慈烺嗤聲道:“周公恐懼流言日,王莽謙恭未篡時。曹阿瞞還曾是大漢忠臣呢!”
“好吧。可這幾年中,我要篡位,怕是任何時候,你都攔不住,那這幾年中,我反了嗎?”
朱慈烺恨聲道:“你還不如早早反了呢!朕這些年,擔憂你反甚于北面韃子來犯……朕每日都戰戰兢兢,一日不得安寧!”
吳爭驚愕起來,好半晌,苦笑道:“我是真沒想到,居然是我錯了……竟錯在沒有早些選擇篡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