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二人要鬧將起來,沈致遠上前將二人隔開,苦笑道:“二位,你們真拿我這當成杭州府了?”
此時,書房門外,領著兩名侍女端著湯水而來的東莪,輕輕嘆了口氣,揮揮手,帶著侍女轉身而去。
書房內,沈致遠喝得也有些量了,隔開錢翹恭、黃駝子二人后,沈致遠踩著迷蹤步,摟著錢翹恭的肩膀,拿手指不斷地戳著錢翹恭的胸膛,道:“清廷各賞了你我黃金二十斤,白銀百斤,美人八個,駿馬三十六匹……吃穿不愁,正好趁此尋歡作樂,嘿嘿,夫復何求啊?”
錢翹恭甩開沈致遠,沈致遠一時不察摔在地上,黃駝子伸手去拉,沈致遠一把甩開,索性半躺在了地上不起來了。
“小錢啊……都這時候了,得耐住性子。你瞧瞧吳爭,這仗打下來,都晉吳王爵了……你可知道他為何不趁機北伐?”沈致遠瞇著眼睛,沖錢翹恭問道。
錢翹恭冷哼道:“無非是北伐軍兵力不足唄……沈致遠,你若聽我的,合火槍營、騎槍營二部之力,配合攻徐州,吳爭自然就可揮師北伐……或許此時,已經飲馬黃河了。”
“放屁!”沈致遠暴了句粗口,嚴肅起來,“你真以為我岳丈大人是吃素的?先不說漢八旗,就說八萬京營,還有河南、山東、山西等地八旗駐防將軍,僅八旗兵力就不下十萬……還有我那岳丈大人麾下那支八百重甲騎兵,說是八百,可僅戰馬就有五千,輔兵高達三千余眾,這是支百戰精銳啊,渡過黃河,在平原之地野戰,以一敵十,是少說了,以一敵百也有可能。”
錢翹恭不得為然地嗤聲道:“再彪悍也架不住北伐軍大炮轟。”
“放屁!”沈致遠暴了第二句粗口,“你當鐵騎是死靶子,任你轟?早前吳爭在泰州與多爾袞會談之際,雙方各派三十人廝殺,火槍兵盡沒,鐵騎只損傷十一人……這還是鐵騎沒有配備裝具齊全,不識火槍兵戰術的情況下。”
錢翹恭頓了頓,道:“那又怎地,你我都是做好準備,隨時為國捐軀之人……。”
“別……千萬別,你有捐軀的準備,我可沒有……我還等著回去娶吳小妹呢。”
錢翹恭有些意興闌珊,“原本想著,只要軍權在手,總能找到機會,給韃子狠狠一擊……可現在,怕是沒機會了,韃子其實從沒有信任過咱們,一旦兵練好了,就收回兵權,忙活了半年多,全給敵人作嫁衣裳……你還想著回去娶吳小妹?少做大頭夢了,到時不把你當成漢奸,算是燒高香了。”
沈致遠剛要開口,卻見黃駝子已經拍開了最后一壇子酒。
于是“噌”地起身,撲向黃駝子,一把搶了過來,怒瞪道,“好你個黃駝子,沒大沒小,沒上沒下……忘了尊卑了不是?”
黃駝子悻然松手,嘿嘿干笑著。
沈致遠抱著壇子,又坐回了地上,“小錢哪……吳爭不是不想北伐,在揚州府停下,是因為他沒想明白。”
“沒想明白什么?”
“你再喝一碗,我就告訴你。”沈致遠捧著壇子呵呵笑道。
“愛說不說……不喝了,再好的酒眼下喝,嘴里都是苦味。”
“隨你。”沈致遠仰頭就著壇口飲了一口,直饞得黃駝子咂巴起嘴唇來。
“吳爭沒想明白的事多了,譬如……誰來做皇帝,譬如如何應對大西、大順民軍殘部,譬如如何安置永歷帝……但我想,他最不明白的應該是……他自己要不要做皇帝,哈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