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翁見外了。”
二人相視微笑,誰也沒提起莫長林這人,仿佛從來就沒存在過。
吳爭轉變話題,“通過此次事件,我發現了大將軍轄下各衙門存在著不少問題,有的還很嚴重,譬如財政司的日常運作,新城的定位及日常管理、土地的分配,還有對軍工坊的安保問題等等,阿翁有何建議?”
莫執念正容道:“王爺說得對,沒有規矩不成方圓,各項制度的完善,迫在眉睫……另外,對于十府之地各級衙門的貪腐枉法、結黨營私及不作為問題,也日趨不可控,須加以嚴厲整肅。”
吳爭滿意地點點頭道:“既然阿翁也贊成,那就借此時整頓一下十一府之地的吏治吧……不過,這事讓熊、張二位布政使牽頭不妥,畢竟是得罪同僚之事……。”
“若王爺信任老朽,老朽愿勉為其難……只是,老朽并無官身,怕行事起來,名不正言不順哪。”
吳爭搖搖手道:“無妨,以阿翁的地位,沒人敢認為阿翁名不正言不順……這樣,我打算在按察司下面設立一個輿情署,署下設三科,分別對應民情、商情、吏情,每縣九名,由江南學院畢業生員擔任,兩年一期,既可監督當地衙門,又可鍛煉生員政事、民事能力……除管事從七品之外,余者即正八品,如此品階在當地縣衙之下,不會對當地官府造成壓制。”
莫執念心中一震,他因莫家此次的罪過,不得不同意吳爭整肅官場、清滌民間清廷留下細作及前朝殘余勢力的策略,其實對此,莫執念一直心知肚明,但這事牽涉太廣,一旦動起來,那就是壞人、好人,或者說不好不壞之人,都會被一起清理進去。
因為任何一場清洗,開始時那都是敵我不分的,只要粘上一絲一點,都會受牽連,所謂寧可錯殺,不可放過。又道是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,一旦在開始時就想著寬恕,那什么事都做不成。
莫執念閱歷深厚,很清楚吳爭的打算,吳爭倒不是想借此來壓制自己,而是此次確實是個好機會,任何一場整肅,都需要有個標桿,莫家無形之中成了這場清洗的標桿,試想,連財政司司長、側王妃娘家、側王妃的親生父親、親叔叔都被嚴厲查處,還有誰能逃避得過去。
莫執念不得不佩服吳爭見縫插針的本事,這是一種正治的敏銳,抓住一閃即逝的機會,將事件的影響力和成果用盡,甚至擴大到最極處。
可莫執念心中不同意這種整肅成為常態,將社會看作一個人的話,可以一天兩天的精神緊張,但要是天天崩緊著,那一定會出事,出大事。
莫執念不想反對,可,他必須反對,因為,這不僅是他此后半生的事業,也關乎了莫家的根本利益,暫時的損失可以接受,可一旦長久,莫家根基就會動蕩。
“王爺是想,常設輿情署監察地方吏治?”
“唔……我確實是這么想的。”吳爭很干脆地回答道。
莫執念稍作沉吟,道:“老朽不反對整肅吏治及各府縣奸商、為富不仁之徒……可糾枉過甚,必引發民間動亂,王爺時常也說,水至清則無魚,現狀能做到點到為止,遏制這些人猖狂的勢頭,已經是善莫大焉……還請王爺三思。”
吳爭臉色漸漸嚴肅起來,他盯著莫執念,讓莫執念心中一陣寒。
“知道為什么在北伐軍攻占揚州府時,我下令停止北上,并同意停戰談判嗎?”吳爭沉聲道,“無非是擔心后方不穩、后院起火。這是北伐大業最大的掣肘,阿翁難道還不明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