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一林的本意,只是為了搶奪鄭家水師戰船,以壯大他手下水師實力,卻將這場原本定義為小沖突的伏擊戰,迅速提升為了一場大戰,甚至有可能演變成兩勢力的決戰。
到現在為止,雙方共投入了三百多艘戰船,其中有三成是主力艦。
若不是鄭芝莞為提速追擊王一林,將上百艘輔助船留在了南邊,規模會更大。
這樣的規模,雖然還比不上西歐眼下,動轍上千艘,甚至數千艘戰船的大型海戰。
可在東亞,這已經是首次了。
面對著吳爭兇狠的目光,王一林犟著脖子、梗著后背,與吳爭對視著。
張名振有些恐慌,他與王一林不一樣,張名振知道什么是戰略,而王一林只知道戰術。
這二者的區別在于,前者可為帥,后者只能為將。
張名振與王一林此時是命運共同體。
正象王一林在勸說張名振時說的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
王一林水師中的有一部分是從吳淞水師抽調的老兵,這也是張名振最看重的地方。
只有帶過兵的人,才能明白,一支軍隊中老兵,是怎么地一種存在。
所以,張名振必須維護王一林,因為一旦王一林被嚴懲,這事一定性,整支水師都為受到牽連。
張名振迅速擋在王一林面前,向吳爭行禮道:“勞王爺親自涉險前來,是末將等無能……末將知罪,懇請王爺容末將掃清殘敵之后,再論罪責,末將定縛手相從,絕不推諉!”
張名振很聰明,這是以退為進。
只要過了眼下這關口,吳爭的氣消了,事就好辦了。
況且掃清殘敵之后,那就不是論罪,而是論功了。
哪怕功過相抵,那也比在此時論罪強。
然而王一林卻不領情,他突然從背后推了張名振一把,生生將張名振推了個趔趄。
他上前一大步,面對著吳爭道:“這事與張總兵無關,全是我逼他的,你要治我罪可以,先滅了逃遁的這支水師,我就任你處置。”
吳爭氣極反笑,“被你害死了這么多人,你還想再多死些?”
張名振見勢不妙,趕緊上前拖拽王一林,“王爺別與他計較,他怕是之前掉水里,腦子里進了水了。”
言者無意,聽者有心,這話聽在吳爭耳朵里,帶著莫名的喜感。
被這種情緒一沖,吳爭還真降了降火氣。
其實,吳爭哪有要治二人罪的意思,真要治罪,早就在杭州府就同意張煌言等人的建言,下道令就成了。
可吳爭不想治二人罪,不代表著要縱容他們在外抗命。
吳爭揮揮手,“把他帶下去。”
原本這事也就了了,關他幾天,讓王一林冷靜冷靜,想想錯在哪,也就算是懲罰了。
可王一林卻奮力掙扎著,沖吳爭瞪著血紅的眼睛道:“吳爭,你別忘了,我不是你的兵。”
這話讓張名振驚愕。
吳爭的目光縮成了一線,回頭看著王一林,道:“也成。我不治你罪,你可以走了。海闊天空,任你來去。”
可王一林哪肯答應,他奮力從吳爭親衛手上掙脫,“吳爭,我不怕死,你也別說什么海闊天空,我還活著,那就得替死了的弟兄們報仇……帶出來二千多人哪,就剩下一半了……嗚。”
王一林終于哭了出來,他突然沖吳爭跪下,連磕三個響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