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士英道:“李定國就算再有本事,可那也是叛軍出身,雖說如今在永歷朝旗下,可誰都明白,王自入黔,無尺土一民,永歷朝無非是大西軍孫可望掌握的傀儡,特別是孫可望殺了十多個永歷朝臣之后……王爺,孫可望已現異心,若李定國相從,那么,日后西南半壁,咱們得花多少的代價也未必控制得了啊!”
吳爭神色變得陰沉起來,馬士英雖說是小人,可是個真小人,這話如同先小人后君子是一個道理,他做為幕僚是盡職的。
吳爭相信李定國,但那是根據歷史。
張獻忠臨死前對四養子囑托,“明朝三百年正統,未必遽絕,亦天意也。我死,爾急歸明,毋為不義。”
殺父之仇、民族之恨,不共戴天,這句話讓李定國放下十多年來對明朝的仇恨,以大局為重,聯合永歷抗清,為此,他與他十多年的義兄弟孫可望刀兵相見,直至最后含恨而亡。
可眼下許多事都變了,譬如因江南北伐軍的牽制,清廷對西南的圍剿烈度,已經沒有那么大。大西軍有了從容在云南、貴州扎根的空間,如果大西軍真的負守一隅,那么就象馬士英說的,日后想要打進去,得死多少人?
李定國與孫可望的內訌,還會照常發生嗎?
李定國的選擇……會隨之改變嗎?
吳爭確實有些擔憂起來。
……。
然而,這時一樁古怪的民事糾紛案,分散了吳爭的精力。
按理說,民事案驚動不了吳爭。
一個執掌十一府之地生殺大權的大將軍,哪有這份閑心,去理會一樁普通的民事糾紛案?
如果真要等驚動了吳爭,那么,底下各級官府,就有問題了。
吳爭該收拾大將軍府衙門,然后一級一級地往下,府衙、縣衙、里鄰。
可這事就這么,堂而皇之地放到了吳爭面前,不顯一絲違和。
案子是張煌言親自遞上來的。
張煌言是個正直之人。
正直之人,都可欺之以方。
張煌言是真沒辦法了,不得不求助于吳爭。
事情是這樣的,五月至六月時發生的那場與清軍的大戰,應天府差點失守,同時京城和京畿周邊因戶部錢莊弊案,發生大規模的民亂。
朝廷十數名大臣突然失蹤,其中包括了錢謙益,當然后來證實,錢謙益是叛逃去了順天府。
按律,象這樣的叛逃,必禍及家人。
可問題是,錢謙益的原籍在蘇州府常熟縣,也就是京畿并不包括蘇州府。
蘇州府原本是興國公王之仁的轄地之一,因王之仁被朱慈烺壓制,向朝廷返還了大半轄地,以換取朱慈烺對他的容忍,可蘇州府卻不在返還之列。
因為早年吳爭在與莫執念籌建莫家錢莊時,王之仁是在莫家錢莊中占有一成干股的,吳爭以股份來換取王之仁,對莫家錢莊在他轄地開設的自由。
所以,一旦蘇州府返還給朝廷,那么勢必造成王之仁手中的一成干股易手。
而王之仁當時已經無法從朝廷得到全額軍費,唯有依仗這一成干股的分紅來養軍,自然是不肯交出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