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煌言厲聲沖馬士英喝斥道,“倿臣!弄臣!蠱惑主上,汝可知,此事一旦走漏風聲,將令王爺英名蒙塵?偌大的大將軍府,顏面掃地,被世人所詬病?!”
也怪,馬士英有時連在吳爭面前,都能嬉皮笑臉、游刃有余,可面對張煌言,他就象一個做錯事的童子般,一聲不敢吭。
低著頭,大氣都不喘一聲。
這樣子,讓吳爭萬分感慨,真是一物降一物啊。
黑的,遇見了真白。
真小人,遇見了真君子。
天生的克星。
想到這,吳爭心中苦笑,這么說來,自己還真是不黑不白,最起碼,馬士英從沒有在自己面前這么“乖”,這一想,吳爭無比郁悶起來,敢情,自己不是個好人?
吳爭使勁地搖搖頭,將心中的這些亂七八槽的想法甩去一邊。
“玄著兄別生氣,這事還真怪不著老馬,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,方才同意的。”
張煌言這才將矛頭調過來,瞪著吳爭道:“荒唐……你是主君,這十一府之地,皆是王爺你的,如此做法,傳揚出去,貽笑大方……。”
吳爭有些毛了,正容道:“張蒼水,能不能好好說話,別動不動就給人扣大帽子……是,這事尋常人聽來,確實是夠荒謬,但你不同啊,你是知道本王為人的,也知道大將軍府的困境,十一府之地,聽起來不少,人口也不少,商貿也夠繁榮。但問題是,如今北伐軍已經擴編到了極限近二十萬人,還能擴嗎?”
“早就不能擴了,要不是本王收編忠貞營,僅這不到二十萬之數,也不可能,抽光了民間的丁壯,十一府還不亂了?田誰種、活誰干、百萬適嫁年齡的女子如何成家生育?這都是難事。”
“可就算有了這二十萬北伐軍,就算全訓練完成……就能北伐了?北、西、南,咱們被三面包圍著,無論動了哪一面,就會被三面夾擊,自保有余,進取不足,這就是現狀。”
“必須得打破僵局,必須讓敵人動起來、亂起來,咱們休養生息的時候,就不能給敵人同樣休養生息的機會,否則,時間就不在咱們這邊……非常之時,就得用非常之法。此次大西軍來使,就是一非常之法,可大西軍遠在千里之外,希望很豐滿,現實很骨感,咱們是不是得多準備幾個備選?”
“那么這就是另外一個選項,揚州府幾場大戰,多爾袞已經非常清楚,火槍新軍對騎兵的克制程度,炮擊大沽口,更讓清廷震動。為得是什么,不就是為了逼迫清廷棄其長就其亂嗎?”
“咱們已經組建火槍新軍近四年之久了,可清廷才剛剛開始,這方面來說,咱們已經領先清廷至少三年時間,與其和敵拼騎兵,不如讓敵人和咱們拼火槍。可如果不給敵人能組建火槍新軍的希望和途徑,清廷豈能就范?”
“如果不是馬瑤草提醒,本王還真想著要將鑄造火槍的方法,白送給他們……這下好了,能賣一大筆銀子,既能引敵人入坑,還能改善一下財政司的窘迫,何樂而不為?”
“玄著兄啊,道理很簡單,取敵資為己用,這也是種克敵制勝的方法和手段。用不著上綱上線,亂給人扣大帽子。”
吳爭說話如同連珠炮一般,一些俚語亂蹦出來,這是被張煌言真逼急了。
不過,話反過來說,其實這些也不僅僅是說給張煌言聽的,更是吳爭在說服自己。
畢竟,這與他自己一貫堅持的漢賊不兩立是自相矛盾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