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。
黃道周鄭重地說道:“陛下只說捉拿下獄以待明審……張大人若自作主張,怕是不妥吧?按律,可治欺君之罪。”
張同敞一抱拳道:“黃相,張某出于一片公心。陛下以女兒身登上大位,宗室諸王早就起了異心,之前吳王在朝,他們心中還有一絲忌憚,可如今,朝廷與大將軍府勢如水火,陛下失去了最可靠的依仗,局勢危若累卵……此次若不嚴刑峻法,以震懾眾小,誰能保證日后不再重來一次?誰能保證,下一次,我等還能事先察覺?”
黃道周、王翊聞聽,不由得沉默起來。
張同敞道:“張某敬佩二公是正直之人,朝廷最赤誠的忠臣。也知道,二位不想做這齷齪之事,怕臟了自己的手……這樣,事我來做,責任我來背,告訴二位知曉,只是讓二位明白,張某并非有意欺君,而是真為了陛下好……二位還請過會再來,張某先走一步,告辭!”
王翊臉色數變,大喝道:“張大人,且慢!”
然而張同敞邁開大步,毫不猶豫地走了。
黃道周一把拽住拔腿欲追的王翊,道:“完勛,張大人所言,確實有些道理……陛下不同于遜帝,女兒身是陛下先天缺陷……謀反之事若不以雷霆之勢鎮壓,難保日后不會重來一次。”
王翊急道:“我就是明白張大人的心意,才要去阻攔他。”
黃道周詫異道:“此話何意?”
王翊跺足嘆道:“朝中象張大人如此忠心之人,不多了……為陛下盡忠,為朝廷盡忠,雖死無憾,可不能任由他為這些個叛賊殉葬!”
“未必如完勛說的這般嚴重吧?”黃道周不以為然地搖搖頭,“方才完勛也聽到了,皇帝有意下嫁于他,就算此次張大人擅自處置了這些叛臣,也不至于獲不赦之罪吧?”
王翊喟嘆道:“若不提此事,張大人或許能活命,反之,他必死!”
黃道周愣了愣,“完勛言過了吧?”
“黃相當時也看見了,陛下聽張大人提起婚事,臉色激憤,這就是說陛下根本無意下嫁張大人。”
“這……這從何說起?”黃道周驚詫道。
王翊長嘆一聲,“黃相莫非忘了,陛下心中之人?陛下之所以突然提起下嫁,卻秘而不宣,估計是為了杭州府之人吧。”
黃道周恍然明白過來,難怪,坊間傳得沸沸揚揚,連自己和王翊都聽聞了,執掌錦衣衛的皇帝怎么可能聽不到?
既然聽到了當沒聽到,自然是默許的。
可今日皇帝的神色,絕不會作假……也就是說,坊間傳言可以,但絕不允許正式認定。
其用意便呼之欲出了。
黃道周頓足長嘆道:“黃某老朽,竟想不到這步,不及完勛多矣。”
說到這,黃道周一把拉住王翊,“快,追張大人去。”
可時值深夜,宮外哪有馬匹?
二人來時,坐的是轎,張同敞卻騎的是馬。
張同敞已經先了一步,轎子怎么可能追得上?
二人連忙返回宮門處,令值守禁軍備馬。
可這一來二去,耽擱了不少功夫。
黃道周、王翊心中都明白,這一柱香的時間,足夠張同敞,做許多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