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憑著還喘著一口氣,奉命作戰。
帶著衛兵巡營的祖大弼,不由得微嘆一聲,城中糧食開始緊缺了。
朝堂上該死的肉食者們,難道就不明白,如果淮安一失,朝廷不但會失去賦稅重地,甚至徐州便將直接面臨北伐軍的兵鋒嗎?到時黃河南岸一片糜爛,想重整怕是有心無力了。
如此暢通無阻的運河水道,被圍城二十余天,僅運來二十船糧食。
這是喂兔喂貓呢,淮安城中軍民百萬人之巨,二十船糧食那叫杯水車薪,若非攝政王有預見在先,令自己在城中囤積了大批糧食,這二十多天的圍城,怕早就餓死人了。
可有道是坐吃山空,十萬石糧聽起來數量巨大,可真要分到百萬人口之中,那每人也就二十斤,圍城二十余天,怎么可能吃得夠?
祖大弼在十天前就已經不再向城中百姓放糧,以保證淮安、大河二衛將士的日常所需,可這么一來,城中人心哪還能不浮動。
人餓急了,什么事都干得出來,燒、殺、搶、掠,甚至敢襲擊軍營糧倉。
由此被鎮壓者不下千人之數。
祖大弼心中也不忍,可慈不掌兵,打仗,哪有不死人的?
與其破城之后玉石俱焚,不如舍棄民眾以保證守城。
看著營中將士癡呆的目光,祖大弼一陣凄涼,或許這就該是自己的下場……報應!
祖大弼一跺腳,再沒有了巡營的心思,轉身回中軍帳了。
……。
可祖大弼前腳一走,這些目光呆滯的將士們,卻有了動作。
他們紛紛向大火堆方向聚攏。
而大火堆處,幾個年近四十歲的老兵,正在烤鞋底。
今年是早春,江南雨水充足。
連著七天的細雨,整個人都快長霉花了。
“趙老大,快說說,吳王真有撒豆成兵、決勝千里之外的本事么?”
一個年近四十,卻白臉短須老兵,拍拍手中的鞋底,沒好氣地道:“瓜娃兒,吳王要真有那等本事,還在城外做什么……北伐軍早就攻入城來了。”
那被喝斥地士兵,頓時泄了氣,輕輕嘆了口氣,道:“這日子是沒指望了,今日半斤米,我拿回去給家里人熬了一鍋粥……六口人哪,這粥都能照出人影兒來,到時,怕不用北伐軍破城,咱們就餓死了。”
邊上一個士兵,不耐煩地罵道:“誰讓你太會生,一口氣還生兩,否則還能省著點……你看我,一人吃飽全家不餓……。”
那個叫趙老大的瞪了一眼這士兵,“你家中窮得連床被子都沒,哪個女娃能看得上你……淮安城中,咱這幫子弟兄,哪個不是拖家帶口的……你這是一桿子打翻一船人,想挨揍不是?”
那士兵被這一罵,訕訕笑道:“趙老大,我這不是心里悶得慌,找這小子開涮嘛……您別往心里去,成不?”
其實趙老大的話沒錯,如今的淮安、大河二衛,幾乎完全承襲了明朝的衛所。
人還是那批人,官卻換了一茬又一茬,鐵打的營盤,流水的官,士兵們的日子卻過得越來越不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