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士英心里,突然有種驚悚的感覺。
難道吳爭早就知道這封信根本不起作用,所以才讓自己來送,目的是支開自己,他自己獨自前往淮安……執意北伐?
不對,如果是這樣,皇帝怎么說信中是在“威脅”她呢?
既然是“威脅”,那就還是想要朝廷出兵增援的。
馬士英一時拿捏不準起來,怔怔地看著朱媺娖。
“江北戰事,真有那么不堪嗎?”朱媺娖這才抬頭看向馬士英,“連逢戰必勝的我朝戰神,也難以為繼,需要朕調動軍隊渡江北上牽制敵軍?”
馬士英聞聲回過神來,急忙道:“陛下有所不知,此戰在吳王心里,本是一場局部戰爭,雖說明面上是報復清廷以卑劣手段誘使王朝先炮擊軍工坊,可事實上,吳王私底下和臣講得非常清楚。吳王說,五年了,王師若再不北伐,人心怕是要散了,哪怕此次就是做個樣子,那也是好的。所以,吳王根本沒有做好真正北伐的準備,就連北伐第一軍,也是倉促北調……”
“……陛下應該知道,這大軍開撥,況且是重火器渡江北運,一門火炮,就重達二、三千斤,所耗時間太久,可敵人卻已是部署周全,此戰敵人單就江北已經顯露出的兵力,已不下十萬之眾,這與原先雙方簽訂的停戰條約是相悖的,也就是說,敵人早已有了南下之意,只是……我朝還蒙在鼓里,甚至有人還在指責吳王擅啟戰端。”
朱媺娖斂目思忖起來,馬士英不敢打斷和催促,只能在一邊束手侍立。
“他……從來就沒有把朕當作皇帝。”朱媺娖終于開口道,“如此決定國朝興衰的事,他一言而決。如今戰事陷入困境,這才想起朕來,可他哪知道,朕許多事,尚且不如他可以隨心所欲……馬愛卿,這事朕知曉了,你且先退去吧。”
這聲“退去吧”,讓馬士英驚惶起來。
這可不是好事,官面上的話,“知曉了”這三個字,絕對不是什么肯定句,而是敷衍之詞。
意思就是說,事知道了,但如何決定,且看下回分解,這一拖可能就是天荒地老。
用官話是,就是無限期擱置。
馬士英急忙諫道:“陛下,非臣放肆,臣來時,徐州八萬敵軍尚未出動,而吳王在江北兵力攏共加起來不足五萬人,最緊急的是,鳳陽府有上萬敵騎穿插江都至泰州,如此吳王腹背受敵,若吳王兵敗,敵人挾大勝之勢渡江而擊,那……那我朝危矣。”
然而,朱媺娖慢慢閉上眼睛,再不說一字。
邊上內侍悄悄上前,拿手輕輕捅了捅馬士英的腰,示意馬士英退下。
馬士英不去理會,還待勸諫,但殿門外隨即進來了四個帶刀錦衣衛。
馬士英心中一嘆,只好施禮而退。
……。
張同敞在右軍司衙處理完軍務,疲憊地揉了揉雙目。
一個侍衛進來,問道:“已是卯時三刻,府中送來些點心,將軍要不要進食?”
張同敞隨意一招手,“還真有些餓了,傳進來吧。”
四名妙齡侍女提著紅漆食盒,隨即魚貫而入。
看著琳瑯滿目的小吃,張同敞微微別眉道:“我早就吩咐過,不許如此奢侈……不過填補些的小事,何至于此?都拿回去,給我盛碗清粥就是了。”
侍女們緊張地看著張同敞,話都不敢回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