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及卸甲的張同敞,正躬身奏道:“陛下,朱存釜已被臣緝拿,如何處置,還請示下。”
朱媺娖臉色平靜地道:“雖說秦王暗通、勾結外敵之事,罪證確鑿……可他畢竟是皇室近支,不可壞他性命……先在詔獄待罪吧。”
“臣有奏。”張同敞大聲道,“陛下切不可因一時不忍誤了大事,朱存釜向來跋扈,從不將陛下放在眼中,在京城結黨營私、侵占田產、賣官鬻爵,加上通敵謀逆之罪,當……誅!”
朱媺娖臉色一變道:“關在獄中即可,朕不想手中沾染宗室的鮮血。”
張同敞有些急了,“陛下寬仁,欲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……此次吳王舉薦秦王入主右營,其用意不言而喻,那就是二人已經暗中聯手……陛下,若右營被秦王掌控,陛下,后事休矣。”
“可……可這只是卿的猜測。”朱媺娖猶豫道,“吳王數月鏖戰,為國朝收復三府失地,功在社稷……這些年來,他若真有異志,想來也不會等到現在。”
“會咬人的狗不叫……陛下,今日若不除秦王,他日必遭反噬。永歷朝大西軍悍然北向,與我朝僅一府之遙,而永歷朝晉王李定國據說已將獨女送至杭州府,大西軍、北伐軍聯盟已成定局,此時若吳王、秦王聯手,陛下當如何自處?”
朱媺娖臉色有些蒼白起來。
他,又要娶親了嗎?
張同敞繼續道:“若此時吳王奉詔入京,與秦王聯手,內外交困,陛下又當如何自處?南、西、東三方緊逼,義興朝又將如何自處?如今京中人心惶惶,都道吳王以收復江北三府之功、大勝之威,義興朝怕要改朝換代……陛下!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,以通敵之罪誅殺秦王,以謀反之罪,禁錮吳王……唯有如此,義興朝方才可以安內攘外,集結南北實力,實現反清復明、收復北方失土的大業!”
朱媺娖握著椅把的右手,淡淡的青筋鼓起,微微顫抖起來,如同她此時激蕩的內心。
“陛下不可再猶豫了,吳王已至常州府,最多兩日即可入京,到時二人一旦會合,秦王在京中的人脈加上吳王的聲望、軍權,試問宗室有誰敢違逆他們,若他們趁機提出廢黜另立……后果不堪設想……。”
“陛下,臣將衛國公建陽衛擋在大勝關,僅放入廖仲平及左營一部協防京城,為得就是防備吳王入京作亂……錯過此時,想再動手就晚了。”
許久,朱媺娖輕輕呼出一口氣,“吳王不可殺!”
一直留意著朱媺娖神色的張同敞,心里不禁微微嘆息。
但他同樣聽出了朱媺娖的妥協,吳爭不能殺,可囚禁,重要的是,朱存釜可殺!
眼下最關鍵的是朱存釜,有了吳爭舉薦,加上自己同時執掌錦衣衛、右營,確實不符祖制,那么右營軍權旁落,已經不容置疑。
只有一舉鏟除朱存釜,才可稍解眼前危機。
做為一個不久將要成為皇帝丈夫的張同敞來說,絕不容忍右營軍權被朱存釜奪走。
張同敞帶著一絲失望道,“陛下圣明,吳王確實不可殺……吳王一死,大將軍府轄下十余府必亂,這與我朝不利,只有他活著,活在京城,活在陛下可看到的范圍之內,才能迫使北伐軍遵從陛下旨意,同心北伐。”
朱媺娖目光一閃,聲音有些尖銳地說道:“朕所為,只為家國社稷、天下子民,上天若有怪責,朕一力承擔……按卿的意思去做吧。”
張同敞激動地顫聲道:“臣……謹遵陛下旨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