予取予奪,稍有差池,便是家破人亡啊。
所以,這些個商人在范府外,乖得象一只只鵪鶉,自然也不敢空手而來。
而今天,更是出手不凡。
他們各自身后,都是一長溜的板車啊。
板車上,全是一只只打著銅釘的朱漆實木箱,那鎦釘在陽光下,發著明亮的光……嘖嘖,讓人一看就知道,這車上箱子里裝得,定是價值不菲之物。
直到午時過去一刻,二位大學士的馬車緩緩進入坊弄。
早已有人疾跑通知,于是,十多個商人們眼冒紅光、一擁而上,嘖嘖,那架式,象是來得是二個妙齡艷伎一般。
……。
范府東南角的側廳里,商人們帶著阿諛的神情,紛紛陪笑著。
他們的眼睛里,滿滿的都是期盼。
也對,從義興朝建立,吳爭在杭州開府,這南北貿易已經發生了太大的變化。
原本高高在上的北方,從來都是凌駕于南方的。
最新奇的玩意兒,都是從北方流向南方,特別是宮中貢品,嘖嘖,但凡能看一眼,那就是祖上積德,就象聞見了真龍體香一般。
而南方,從來都是進貢的那一方,譬如糧食、織品,當然還有每年成例的特產貢品。
可如今,情況被慢慢反轉了。
南方的織品還在北運,但已經不運關成品了,而是織造司出產的漢袍成品。
這半成品和成品之間,利潤差是巨大的,特別是掛上杭州織造司的銘牌之后,更是一領值千金啊。
清廷禁運令一下,大運河航道一堵,天啊,這生意還能做得下去嗎?
雖說南面并沒有如北方一般頒布禁令,可商船但凡過了徐州,那一道道的水上關卡,愣是將漢袍原本翻倍的毛利率給消耗沒了。
象皇商們還好一些,貨物量大,一次喂飽嘍,也就有了情面,可那些小商人們就難了,一路上使過路錢吧,利潤沒了不說,還得倒賠錢,不使就更不行了,一旦扣上通敵罪,被勒索是小事,把不準當場推到船邊,一刀下去,頭就掉河里了,家人拉回去的尸身不全,還得雇人從河里撈,可那么大的運河,水流又急,怎么撈?
小商人們平日里大都是依傍著這些個大皇商,如今遇上難事了,自然得去求抱大腿。
于是乎,大腿們終于按捺不住,抱團前來“請愿”了。
給泥菩薩還得上香呢,來“請愿”自然得有禮,有禮才顯得真心嘛。
十幾個晉商,湊了三十輛板車的大禮,雇了百人,拉到了范府門前。
打賞了門房,遞上了名貼。
在府門外整整站了一天,直到夜色降臨時,老范才從府中傳出一句話來,“事曉得了,稍安勿躁,待明日進宮之后,自有分曉。”
于是,商人們結伴來,又結伴回,到了今日天色未亮,又乖乖等在府門外了。
可老范上朝時,從正門出來,連眼角都不帶搭理一下的,顧自上了馬車,入宮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