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們看來,不需要動手,單憑戰馬馬蹄,就可以碾碎這伙村夫,讓他們知道“死”字怎么寫。
可惜啊,村夫也是人哪。
是人就有腦子,就算再不想活了的人,也會選擇一個體面些的方式來結束生命。
沒有人想被馬蹄踩成一灘肉泥而死,更何況這些人心里有了希望——鎮上的北伐軍。
有了希望的人,不會作出這種無端的自殺行為。
可他們為何可以若無其事地站在道路中心?
羅科鐸沒有去想這些,也沒時間去想,他擅長的是,用實力去碾壓嘛。
二、三里的距離,加速的騎兵轉眼即至。
劉放他們依舊沒有動。
這時羅科鐸的心里,閃過一絲疑惑,一絲不詳的預感。
看著地上被翻過的泥土,他突然想到了,前天就是在這,嗣親王多尼死在第一聲爆炸中,而后,自己組織后軍向山上進攻,被裝死的一個村夫引爆的火器,又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。
一念之間,羅科鐸竟失控地在馬背上狂呼起來。
該死的,這些村夫不是想自尋死路,他們是在……誘敵?
對,誘敵。
村夫有村夫的想法和腦回路。
劉放認為,在同一個地點設伏,恐怕只有傻子才會再上一次當。
如果他們隱藏起來,前天的記憶和地上的痕跡,只能讓敵人小心翼翼地查探,那什么都被探出來了。
那就不妨把自己暴露出來吧,這樣省得敵人仔細搜索了。
這和劉放年少時打架斗毆時一樣道理,如果把手背在身后,誰都明白一定藏有后著,自然會小心防備,可如果雙手都在前面,那就撲上去往死里干唄。
許多時候,只要把自己當成了死人,那么,往往死得是對方,這道理,放到哪都適用。
羅科鐸失控的狂呼,已經無法令這時已經加速的清騎減速或者改變軌跡,近三百騎,依照著慣性向前直沖。
羅科鐸只能選擇自己跳馬,這舉動差點令后面的騎兵直接踩壓主將。
但也正因為羅科鐸的決絕,使得這些差點踩死他的騎兵們,不得不冒著人仰馬翻的危險,強硬扭轉馬頭,向另一側的爛水田沖去,這樣一來,反而是救了他們的命,爛水田,不會要人命啊。
可那些“一往無前”的清騎們,卻是“爭搶”著去死,當爆炸激起的塵幕籠罩于整條道路上時,后面的騎兵,還在一個勁地往前拱。
劉放和他的手下們,這時將手中的壇子點燃后,往塵幕里砸,破碎的瓷片,這時成了一把把殺人的暗器。
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鬼哭狼嚎聲,已經預示了這場伏擊的結局。
當村夫成為了戰術師的時候,就已經不是村夫了。
因為他們已經會設計戰術了。
先是明修棧道,后是示弱于人,再來一著拖刀計,最后還有后手補刀,妥妥的大師啊。
清騎死傷慘重,以至于后續幸存者不得不向水田轉向,馬蹄陷入泥沼,人馬摔成一團,成了他們原本認為可笑的“村夫”。
場面著實令人莞爾,可不乏猙獰。
劉放他們開始撲向陷于水田中為數不多、拼命與泥沼“作戰”的清兵了。
這是一場水與泥的較量,原本不可一世的韃子們,顯然不習慣于泥沼中的“干活”,但被他們瞧不起的村夫們,卻如魚入水、習以為常。
這一戰,村夫完勝!
輕松的讓劉放不僅感慨,早知如此,前日不應該在山上阻擊,而該選在水田才是。
當池二憨率軍追來時,戰局差不多已經抵定。
數十清兵被不到二十人的村民們圍在水田里掙扎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