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惶恐、這種局促、這種不安,落在東莪的眼中,讓東莪輕輕一嘆,目光中的冷意漸漸散去。
都說懷了身孕的女人,總是多愁善感,充滿了母性,東莪此時覺得,眼前的多爾博是可憐的,早早失去了生父,沒幾年再失養父,如今就只有自己一個親人在側,遇見這么大的事,慌亂在所難免。
“好吧。”東莪慢慢轉身,“遵王爺諭令……我不去便是。”
多爾博一聽,他反倒內疚了,剛想分辨、解釋,這時,有侍衛前來急報,“稟王爺、郡主……新軍在城外三十余里轉向,往東南方向而去……。”
多爾博和東莪聞聽,皆長吁一口氣,互相對視,臉色都放緩了。
可姐弟兩相視的目光中,再無之前的親密無間,二人心里都明白,這事就是一塊試金石,姐弟間……再也回不到過去了。
或許,利益當面之時,姐弟之情會如同一塊破布,輕易就被……撕裂!
……。
沈致遠痛失紅顏,大軍滯留野外。
直到天亮時,沈致遠才被僚屬苦勸之后,醒過神來。
這時沈致遠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攻滋陽的突然性,區區一萬人馬,想攻滋陽堅城,已然失去先機。
這個時候,沈致遠臨時改變了目的,他按捺著心中想毀滅一切的怒火,下令大軍轉向并向泗水方向傳令,拔營向東,與自己在半道上會合。
于是沈致遠率新軍調頭向東,兵發沂州。
事實也證明了沈致遠這個決定是正確的。
其實這個時候,滋陽城已經基本完成了防御部署,向巨野、嘉祥、鄒縣等地的勤王令也已經發出。
如果說,沈致遠硬著頭皮進攻滋陽,勢必會在屢攻不下之后,被守軍及來援的勤王軍包圍反擊。
要知道,多爾博名下有大軍十萬,除去徐州、安東衛兩路大軍,滋陽周邊可調用的軍隊,不下三萬人馬。
可沈致遠不一樣,三萬新軍已經有了裂隙,滋陽正北、寧陽方向那一萬新軍,沈致遠甚至已經不能確定,還會不會奉他號令“造反”,也就是說,沈致遠真正能控制的,也就是曲阜、泗水這兩萬人馬。
可曲阜、泗水只是稍大些的縣城,無論人口、賦稅都難以與多爾博所轄之地匹敵,這個時候,除非能速戰速決,否則,一旦拖延,后果不堪設想。
沈致遠此時改向的目的在于,避開多爾博主力,二萬新軍向沂州方向轉進,以此舉來遏制安東衛方向的清軍,威脅多爾博不敢派主力追擊和圍剿,因為在贛榆與沂州之間這支清軍,將被沈致遠部和北伐軍形成夾擊之勢。
這樣一來,沈致遠就可以向多爾博提條件,譬如,讓多爾博交出殺害清吟的兇手……譬如,將東莪送回到沈致遠身邊……再譬如,清廷因岳樂所部被困于贛榆,也不得不采取某種妥協。
沈致遠的算盤打得很精,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,否則,二萬大軍每天的人吃馬嚼,恐怕支撐不了半個月,沈致遠就得面對糧草斷絕的窘迫。
但以上卻不是沈致遠改向最關鍵的原因。
最關鍵的原因是,沈致遠此時還不知道,吳爭已經返回了杭州府,沈致遠的情報,還停留于吳爭在新壩一帶。
他需要與吳爭達成基本共識,這不僅是為了清吟報仇,更為了手下二萬大軍的出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