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、范二人能在清廷混得比滿臣,甚至比尋常宗室還牛叉,難道真是僅憑皇太極和福臨的青睞?
顯然不是,他們的身后有著太多的漢臣支持,這些忘祖背宗的漢臣們,想在異族朝堂中生存,唯一的方法就是抱團取暖,而且須有個領頭人,洪承疇、范文程無疑是最合適的兩個。
一個是前期降清的漢臣代表,另一個是后期降清的漢臣代表,這一合攏,代表了所有漢臣。
關鍵是,這二人在皇帝面前吃得開啊。
于是,幾乎沒有在京漢臣不擁戴洪、范二人。
這就連多爾袞活著時,連福臨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聲“皇父”的多爾袞,都得對他們忌憚三分,輕易不把爭權奪利的戰火燒向洪、范等人。
洪、范的處境,其實和江南商會的現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
船太大,難掉頭啊!
一旦失去財源,不,準確地說,是流動性,他們身后“嗷嗷待哺”的官員們,恐怕立即就會彈劾二人,將他們毫不留情地擊倒,然后換上一個能代表他們利益的人。
政權往往就是這樣,皇帝,聽起來高大上,但實際上,他的權力來自于權力圈子里,多數人的支持,否則,就是傀儡一個,史上這樣的皇帝數不盡數。
洪承疇和范文程就在這二者之間權衡、權衡、再權衡。
而博洛無疑是在此時清廷朝堂上的一個異類。
因為他的目的明確,就是扶滿清社稷,這與支持福臨與否無關。
博洛義正詞嚴地向福臨諫言,“如果朝廷在此戰中再失地,哪怕是一府一州,都會引發社稷動蕩。”
他的理由是,如果朝廷顯露出消極怠戰的態度,那么,此時正向河南進軍的吳三桂等部,就會生出異心。
而失去西面大軍支撐的東西防線,就會由此坍塌,到時,就算想打一場決戰都不可能,只能任憑雨打風吹去了。
對于博洛的言詞,濟爾哈朗當眾反駁道:“吳三桂做為朝廷平西王,雖是郡王,可亦王爵,試想他若投明,建興朝能給他什么?甭說加官晉爵了,恐怕性命都難保,南方君臣,哪個不恨之如骨,欲食其肉寢其皮?故,懷疑吳三桂會降明,端重親王怕是多慮了!”
博洛針鋒相對道:“就算不降,那也是坐山觀虎斗、享漁翁之利,要想這些個墻頭草降臣忠于大清,叔王怕是緣木求魚了。”
濟爾哈朗再駁道:“就算吳三桂欲坐山觀虎斗,可西南大軍并非只有吳三桂一部,鑲黃旗梅勒額真喀喀木所部、漢軍鑲藍旗都銃李國翰部等等,占了西南大軍半數,他們應該不可能如端重親王所言,坐視社稷遇險吧?”
這話倒讓博洛一時間找不到話反駁,沉默起來。
福臨問洪、范道:“二位大學士心中可有計較?”
洪承疇與范文程對視一眼后,洪承疇答道:“回皇上話,不管是以戰促和還是國戰,都是戰……既然是戰,就不必糾結其它,征召兵員、訓練新兵、籌措糧草等等,皆可讓兵部、戶部著手準備……至于叔王之言,也不無道理,皇上可擇一忠誠、得力的官員率使團前往談判……不過依臣看來,就別去應天府了,還是直接去杭州府來得立竿見影些。”
果然是人精啊,濟爾哈朗在邊上聽完,心里感嘆。
洪承疇洋洋灑灑說得口干舌燥,聽得別人昏昏欲睡,其實意思只有一個,打歸打、談歸談,一邊做準備狠打,一邊派人去有誠意地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