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愣是在這一路上,將一萬出頭的衡陽衛,擴充到了三萬人。
而這多出來的近二萬人,不但沒有起到該有的作用,甚至扯了衡陽衛的后腿。
事實很明顯,劉放當時也指揮不動了。
如果僅是衡陽衛本部人馬,就算戰爭力不高,令行禁止還是做得到的。
也就是說,這些人不該死,衡陽衛更不該遭受如此重大損失。
而始作俑者,就是劉一手。
可吳爭的話一出,不但池二憨和在場將領有異議,就連邊上旁觀的李定國,都忍不住出言相阻了。
池二憨的意思很明白,此戰若沒有劉放率部及時側擊敵軍,第一軍很可能就是覆沒的結局,不管劉放是不是有罪,僅以救了第一軍還有自己的性命,池二憨都得有恩報恩、力保劉放。
而李定國的觀點則不同,他的話是從軍事戰術上來評價的,相對比較中肯。
李定國認為,就算劉放指揮的只是衡陽衛本部人馬,在上萬敵騎中,最后結果也不會相差太多,哪怕衡陽衛是從側面突擊敵軍的,結果也一樣。
反過來說,如果當時劉放率領的只是一萬余本部人馬,那么,敵騎未必肯退,這一點至關重要。
也就是說,敵騎很可能是因為劉放所率人馬過于龐大,且悍不畏死地增援池二憨部,這才萌生了退意,若是兵力少,那么,很有可能是敵騎兵分兩路,開辟兩個戰場,分別迎戰衡陽衛和池二憨部。
這樣一來,結果就可能是最壞的,衡陽衛和第一軍都保不住。
這一說法,得到了在場十數將領的一致認可。
吳爭第一次,站在了大多數的對面。
他的堅持,最后惹惱了李定國。
李定國慍怒道:“若你非要治劉將軍的罪,這樣……你將他給我,就當是我欠你一人情……我軍連遭兩次伏擊,正缺帶兵將領!”
按理說,不管是從吳爭這面,還是劉放本身,這是一個妥善的處置方法。
吳爭維持了領導威信,劉放也會因禍得福,想來以李定國的胸襟,應該能重用劉放,說不定,還真能混上個帶封號的大將軍。
然而,這時的劉放突然跪了下來,說出了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話。
“我劉放是個粗人,可也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……從衡陽鎮到舊縣,再到此地,短短一年間,從我手中煽乎出去送死的,已經不下二萬人……我是想建功立業,更想拜將封爵,按理說,我的功勞夠封個公,甚至王了,可經過這一戰,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……一將功成萬骨枯啊……嗚……我想回家了……。”
誰也沒料到,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,突然說哭就哭,還哀嚎起來。
可他說的話,讓人不禁唏噓,也是,誰不想建功立業,誰不想拜將封爵,可這些,都需要無數人的命去堆,走到最后,愿望達成了,夜深人靜之時,回頭一看,黑壓壓的,全是冤魂。
只有心理實在強大者,才能抗得住。
而劉放,他只是個混混,準確地說,是一個良心未泯的混混,所以,在這一場血戰之后,面對著身后上萬死難者的家人,他終究抗不過心中的……愧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