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爭提出的問題,確實是實情,是北伐軍眼下面臨最大的問題。
在吳爭一連串的問題之后,室內氣氛有了些許松動。
這不是被說服,而是諸將心中的底氣不足啊。
看吳爭訓話告一段落,孫嘉績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王爺息怒……其實諸將也并非心中對王爺撤兵有怨言,只是……不甘心罷了……王爺是不知道,這一路回撤,聽到的罵聲……簡直是不堪入耳啊!”
“不甘心……你們不甘心?”吳爭“呯”地一拍桌子,“孤還不甘心呢?你們倒是不要向本王要增援、要補給、要兵員啊,若是你們持刺刀擊潰敵軍,本王倒省事了……直接入順天府受降去了!”
見將領噤若寒蟬,吳爭緩了口氣,“巧手難為無米之炊……本王也變不出來那么多彈藥啊。”
孫嘉績見縫插針,問出了所有將領此時心中最大的疑問,“請王爺明示……我軍要撤到哪,才算是個頭啊?”
吳爭默默地掃視著已經一個個抬頭看向自己的將領們,“皇帝不急,急死太監……做為軍人,服從命令就是了。”
所有人眼睛流露著失望,室內響起一片輕嘆聲。
吳爭有些動容,終于開口說了句,“記住本王的話……有一種勝利叫撤退,有一種失敗叫占領!”
說無,吳爭大袖一揮,轉身離去。
……。
“聽說過撤退是勝利嗎?”
“王爺說的……王爺從來都言而有信。”
“可這樣撤下去,咱們付出無數弟兄性命收復的土地……都白瞎了,我不甘心哪!”
“就是,此戰咱們從揚州一直打到青州、兗州,多少弟兄回不了家鄉……這戰功怎么算?我回去怎么和下面交待?怎么去和陣亡弟兄們的家人交待?”
隨著吳爭的離去,室內終于暴發出壓抑太久的渲瀉聲浪。
被殃及了池魚的原都指揮使陳勝,低喝道:“沒聽王爺囑咐……做為軍人,服從命令就是了。”
“陳將軍,您是王爺親信嫡系,王爺自然最后虧待不了您和您的部隊,可咱們呢……?”
“放屁!”陳勝怒喝道,“什么咱們?誰是咱們?北伐軍中想立小山頭……你是壽星公上吊活膩歪了!”
“呃……咳,陳將軍,末將失言了……這不是情急亂說話了嗎?陳將軍……諸位,權當我放屁!”
陳勝不再糾纏,慢慢轉向一直坐在邊上閉目養神的沈致遠。
“伯爺……你看,王爺突然下令撤軍,究竟何圖?”
若換了個人,以沈致遠的心性,鐵定不會搭理,不過陳勝不一樣,這是從紹興府一起熬過來的兄弟。
沈致遠睜開眼,看了看陳勝,又掃了一眼在場眾人,伸臂打了個哈欠,才施施然道,“陳勝啊,你說你也是追隨王爺的老人了……怎么也和他們一樣,起什么哄……仔細去品品王爺最后的那句話,你會想明白的。”
說完,揚長而去。
一群人都沉默下來,想著吳爭離開前最后一句話,“記住本王的話……有一種勝利叫撤退,有一種失敗叫占領!”
然后,陳勝顧自離開了。
慢慢地,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