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道周霍地抬頭,神色變得莊重,“殿下恕罪……吳王必須死……臣察覺吳王已經有意問鼎大寶,他若不死,殿下怕是……坐不穩此位!”
朱媺娖一愣,嬌叱道:“怎么……首輔是在教本宮該怎么做嗎?”
“臣萬萬不敢!”黃道周揖身道,“可臣是為了江山社稷、宗廟傳承……臣之心意,日月可鑒!”
朱媺娖突然有些急了,最不該出問題的地方,卻出了問題!
她指著黃道周急喘道:“你…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?”
黃道周肅容道:“此次是殿下復辟良機,更是誅逆良機……過了今日,建興朝便再無內患,從此中興可期!”
“你……你想殺吳爭?!”朱媺娖驚駭地瞪著黃道周,“你就不怕本宮現在就令殿衛殺你?”
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……殿下盡可殺了臣!”黃道周昂首而立,神色莊嚴,“臣這一生,奉三朝四帝,自問無愧對于天地……此次違逆殿下,亦是為了殿下、為了天下、為了明室……臣無懼刀斧加身!”
朱媺娖氣急,一時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,她只能放緩語氣,“你可以知道,吳爭手中北伐軍主力正隔江而望,水師正沿江巡曳,一旦吳爭死在京城消息傳出,這群虎狼之師便會瞬間轉頭撲來……到時,你又如何應對?首輔……就算本宮求你了……吳爭不能死,就按本宮之前所謀,將他軟禁在京城……只要他不死,北伐軍那支虎狼之師就可為我所用!”
黃道周臉色一顫,臉上的溝壑也隨之顫動。
“老臣并非是鐵石心腸之人……吳王殿下其實在老臣心中,也非是大惡不赦之人……這數年間,他所言所行,雖多有跋扈、大不敬之處,可憑心而論,他之所為,確實多半為了天下、為了北伐大業……若非老臣早就受命于殿下,捫心自問,許多次老臣真有生出效忠于他之心……然,事關江山社稷、明室存亡,吳王他,必須死!”
說到這時,黃道周已經涕淚縱橫,但他抹了把淚,依舊繼續述說著他的籌謀,“殿下容老臣詳稟……當今天子年少,城府不足,受吳王緊逼,下旨令禁軍攻吳王府,又令禁軍全城搜捕吳王,皆已為世人皆知之事……如果吳王不幸死于亂軍之手,那也與殿下毫無關系……到時,殿下便現身撥亂反正,盡可廢黜陛下,為吳王復仇,由此一來,北伐軍便會對殿下感恩戴德,自然會轉而效忠于殿下……殿下啊,天下良人何其多……您聽老臣一句勸,錯過此次良機,再無可能有下回了!”
朱媺娖的臉色,忽青忽白起來。
“他現在在何處?”
黃道周稍一猶豫,還是回答道:“東城兵馬司右營駐地。”
整個京城都在搜捕吳爭,可最危險的地方,卻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吳爭竟藏身于皇城右營駐地,恐怕朱蓮壁拿頭撞地,都想不出來啊。
朱媺娖木然問道:“人,可靠嗎?”
黃道周繼續道:“右營指揮使王忠孝為忠義之人,原為隆武朝重臣,與臣頗為相知……殿下盡可放心。”
……。
吳爭確實在東城右營駐地。
此時他正坐在右營指揮使王忠孝的軍帳主位上,而王忠孝,正賣力地為吳王殿下搖扇子。
“這天太熱了……王爺要不要來盞冰鎮酸梅湯?”
王忠孝很郁悶,這叫什么事嘛?
其實從一開始,王忠孝就想避,為將者,最怕就是摻合進這等腌臜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