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三桂知道這些嫡系、心腹之中,大部分人心中對自己不下令迎戰李定國有怨言,他們不象夏國相可以輕易猜度自己的心思。
所以,吳三桂趁此話頭,說道:“挾天子為質,令李定國駐守商城……原本我是想引阿濟格與李定國火拼一場,我可在信陽城中坐山觀虎斗,不管最后誰贏誰輸,都難擋我全力一擊……如此一來,我便可左右逢源……就算開出些條件來,也不會被拒絕。同時,就算東邊建興朝那人,也說不出話來,畢竟,我是奉皇帝旨意前來護駕。”
“可惜……可惜啊。”吳三桂一副扼腕嘆惜狀,“小看李定國了……原以為,他如果是個忠臣,那就會奉皇帝旨意堅守商城,他如果心有異志,就會趁機自立,多好的機會啊?”
“不想,李定國明知此戰力不如人,依舊舉兵來犯……如此一來,球就滾回來了,到了本王腳下,這叫本王是踢還是不踢?不踢,那李定國就可輕易救出皇帝,踢,那就明告天下,我吳三桂……是逆臣!”
吳三桂的一番解釋,終于解開了他幾日來按兵不動,只顧陪永歷聊閑篇的原因了。
原來如此啊!
可還是有人沒全明白,譬如胡國柱。
“敢問岳父大人,既然已經挾持皇帝……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蕩平商城,將整個永歷朝納入岳父囊中,豈不更省事……岳父就不必再煩憂了!”
吳三桂眼一瞪,想開罵,可終究深吸一口氣,因為他目光掃視到,有不少人,都和胡國柱差不多的心思。
“國相,你來回答這蠢貨!”
夏國相微微一笑,“小婿得令!”
然后轉身面朝胡國柱,“胡兄啊……李定國可不是善茬,殺敵一千自損八百,何況汝寧阿濟格虎視眈眈……咱們與李定國死磕,豈不白白便宜了阿濟格?若到時阿濟格趁咱們剛剛大戰之后,突然來犯……如何應對?再則,真要是蕩平商城,部署于穎州至六安州一線的建興朝左營、建陽衛、北伐軍豈會坐視?先不說咱們能不能擋住阿濟格和建興朝兩面夾擊,就說真要與左營、建陽衛、北伐軍中任何一部打起來了……你可別忘了,杭州府那位,比李定國可難招惹多了!”
胡國柱總算是聽明白了,是難!王爺確實是難啊!
吳三桂打出決定,“所有東城外軍隊全部退入城中,沒有本王軍令……擅出迎戰者,斬!”
這下所有人都沒異議了,反而認為王爺英明。
讓阿濟格在城外作無用功,只要坐等阿濟格擊破商城,失去補給的李定國,也就堅持不了多久,最后不戰而敗了。
……。
河南戰局,風云詭譎。
恐怕也只有正在西進的吳爭,是所有勢力中,最清楚戰局的。
但,也不是盡在掌握。
在吳爭判斷中,最難的是面對阿濟格六萬多精銳,最不可控的是吳三桂,而最讓吳爭頭痛的,是永歷皇帝朱由榔。
朱由榔既然能接納吳三桂,那就可能在被挾持之后,受迫承認吳三桂拘禁他的正義性。
也就是說,萬一朱由榔突然宣告,是他主動令吳三桂勤王護駕,也是主動留在信陽城,并非吳三桂挾迫,那么,形勢就會變得非常被動。
不但李定國會從忠臣瞬間變為反臣,連自己這個率軍“增援”商城的,也會因師出無名、攻伐友軍而落下罵名。
這就是吳爭派馬士英出使信陽城的主要原因,拖住吳三桂。
只有安撫吳三桂,暗中接觸朱由榔,給朱由榔足夠的信心,這樣才能讓他堅持到此戰最重要的戰役之后。
等擊潰了阿濟格所部主力,與李定國會師之后,那么,就算是永歷真承認了吳三桂,也已經妨礙不到吳爭的整體布局了。
到時,反而給了吳爭趁勢圍剿吳三桂的最好理由,除惡務盡!